臨川城這兩日盂蘭盆節,於是開了大集,東南西北四個集市加主幹道,最近可謂是好不熱鬧,十裏八鄉的全趕在這幾日進了臨川城。
陳家魚店的殺魚姑娘,擺了攤,動作利索的從水桶裏撈出來河魚,殺魚刮鱗剔骨,手起刀落好不利索熟練。
一大水桶裏,全是孩童手臂長的河魚,其中一條純黑色鯉魚咕嚕咕嚕的吐著泡沫,來這魚攤的人都要探著腦袋瞅幾眼。
“呦嗬!這麼大一條黑鯉魚,這要是殺了豈不可惜?應該賣給大戶人家,養在池子裏。”
此條純黑色鯉魚,不是普通鯉魚,除了非常大隻,其實還是條修煉了一百年剛剛能化形的錦鯉精。
黑錦鯉精名叫陸瑤真,聽到路人這樣說,立即咕嚕咕嚕的掙紮著吐泡泡。
就差淚流滿麵的給這位大叔鼓掌:“您說得對,我這魚不好吃都是刺,一百年的黑錦鯉不好好養著宰了吃,這不是簡直暴殄天物嗎。”
殺魚的姑娘笑著回答道:“這條黑鯉魚要是今日賣不出去——確實比別的魚賣的貴,這麼大的鯉魚著實少見。”
“但是這麼大一條,得活了有幾十年了吧,肉都老了。”
“是肉老了不錯。”姑娘說,“但便宜賣了更不值得。”
陸瑤真憤怒地擺了擺尾巴:“你這小丫頭真不講理,我才一百歲,還是族中的幼崽,怎麼就老了?”
“但是賣便宜了也是不劃算,所以若是賣不出去,就準備做成鹹魚。”
陸瑤真當即大驚,尾巴拍動的更加厲害,那廂這姑娘又拿出個幹淨的大桶,桶蓋打開,裏麵半桶白鹽。
像是害怕陸瑤真看不到似的,對著水桶晃了晃:“這白鹽都準備好了,下午收攤就把魚風幹醃了。”
“姑娘是哪家魚店?鹹魚好啊,放得住存的久,回來去你家光顧生意。”
“唉!好說,我家店在西街盡頭第二個鋪子就是,陳記魚鋪——”
陸瑤真當即鯉魚翻身,壓住其他河魚奮力一跳,路人和攤主就見,成年人整個手臂那麼長的黑色錦鯉足足跳出了八尺高,魚尾巴帶出的河水在日光中甩出道水淋淋的波光。
攤主和那路人大叔皆是目瞪口呆,那路人感歎道:“跳的好高——兄台小心魚!”
陸瑤真也知,如果法力沒有恢複,她這奮力一跳也不過垂死掙紮。
可若真做成了鹹魚那就真得小命不保,且此等死法定要在族中流芳百世,生生不息、代代流傳她陸瑤真是變成鹹魚鹹死的。
這豈能忍?
一想到死後還要成為笑柄永流傳,陸瑤真雙眼冒出淚花,淚眼汪汪地想,她寧願把自己摔死、曬死,也不要變成鹹魚鹹死。
結果做好準備摔在冷硬大地的觸感沒有,陸瑤真隻感覺到落下的觸感溫暖柔軟,摩擦在魚鱗上的明顯是上好的布料絲綢。
她魚頭朝下,於是奮力扭動碩大的魚身。
然而此時作為一條脫離了水的魚,她隻能靠著尾巴使出力氣換方向,因此尾巴奮力甩動,“啪”的一聲打在人臉上的聲音清晰傳來。
“小妖。”清朗好聽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道,“我勸你不要再亂動,否則真做成鹹魚就小命休已。”
陸瑤真不動了,她整個魚身被這人握著換了上下方向,她就也看清了抱住了她的人,頓時魚臉一紅。
那是張清俊到了極致的麵龐,此刻也低頭看她。
與她那對兒魚目對上,微微挑眉,長眉鴉黑,斜飛入鬢,漂亮的眉骨下一雙桃花眼瀲灩生姿。
隻是眼中漠然的厲害,將這張揚漂亮略帶邪氣的臉壓下了幾分輕佻氣質。
陸瑤真大半個魚身靠著這人胸膛,臉更紅了,幸虧是黑色原身,不然圍觀眾人都要懷疑這魚還沒煮怎麼就熟了。
“咕嚕咕嚕!”陸瑤真說。
仙君救我!
那攤主姑娘已經紅著臉跑過來,先問這俊美男子:“公子,你的臉還好嗎?這、這我給您擦擦。”
說著遞過去張手帕,南珩此時心情很不妙。
任誰被條大魚把尾巴甩在臉上,又要忍著滑不溜秋的手感把魚抱在懷中——
這魚要有他半個身子那麼長了,他以為來到這裏見到的隻會是條巴掌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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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司命那人隻說:“你到了那裏,隻需走幾步就知道你要收的魚妖徒弟在哪裏。”
他本以為是自然而然感受到魚妖妖氣,斷然沒想到是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他懷中。
確實是應了司命的話,可還是好生不爽,尤其是他被當眾圍觀魚尾巴打臉,他現在隻想把這黑錦鯉精遞給眼前人類女子。
快將她做成鹹魚幹,本座必買下,宴請三界都來嚐嚐這鹹魚肉!
陸瑤真正心中大喜,果然作為錦鯉一族,向來逢凶化吉自帶好運。本以為今日打麻將輸了不說,還被惡作劇封了法力,送到人間河裏被撈走,眼見就要做成鹹魚此生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