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左道傾死了(1 / 1)

“左道傾死了!”

——這個消息並不新鮮,早在數月前,甚至蘇林聯手圍剿了不高山的第二天就有人聽說過了。

傳言翻騰鼎沸,無止無歇地傳到了今天。且隻要過耳必起口舌:

——“別胡說八道了,左道傾是什麼人物啊?寶林勝境之中獲取了乾陽神牌的人物!他本人在地多年也是南征北討作威作福,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歸順。”

——“你們說他死了,還是死在了兩個敗了又敗的手下敗將手裏。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們等著吧,早晚他會殺出一個回馬槍!”

短短數月,戰局天旋雲變。

所有翹首期盼左道傾殺出回馬槍的人還在觀望著,當初因左道傾的強悍而倉促結盟的蘇林兩家,卻已經因為瓜分北境分贓不均而決裂。鋒銳的劍刃指向昔日並肩的盟友,殺得昏天黑地。

假設左道傾沒死,但凡路邊一個笨蛋都能看出這正是他率領舊部反敗為勝的好時機!

可惜,任憑仇敵的兵馬在他的土地上肆虐數月,曾威震八方的人物始終無蹤無影,無波無瀾。

難道他真的死了?

——北境狼王雲不歇,在戰後親口宣誓率領全族劃歸淩敬版圖,從此侍林隱鹿為主!

這個消息如同冷水倒進了沸油鍋一般炸響全地之時,才終於有人不得不信:左道傾真的死了!沒了這個禍害,從此天下皆安!——有人在街頭對酒當歌,高呼狂飲。

從此,淩敬林隱鹿成了全地最大的王。

但全天下那些為他慶祝豐功偉績的道場酒局,仿佛全都與他無關。

他端坐在至高之位,抬眼便能望見天幕之上極北方熠爍如昔的天狼星。

他知道,他還在。哪怕活不見人死不見魂,他也早晚會回來。

可是一年過去,十年過去,百年過去……

久到這世界上仿佛所有人都忘記了左道傾,隻有他記得。

他矜矜業業將他的術法列為禁術,將他這個人列為淩敬國懸賞最高的頭號通緝犯,隻要他有一絲微動,立即就能攪亂周邊修士的星盤並被他強大法力場感知到!他已經秉持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疑罪從有”的原則,錯殺很多人、找了很多年,他絕不會麻痹大意輕言放棄。

左道傾仍舊音訊全無。

他到底在哪裏?

他在一個小木屋外的菜園子裏,帶著一隻灰狐狸和一隻巨鷹挖坑種地。

巨鷹用尖銳的利爪負責刨坑,他負責點籽。

他種下麥子、粟米、大白菜、土豆、黃瓜、玉米反正抓到什麼種子就種下什麼東西,完全沒有規劃。他點完籽的同時,身後的灰狐狸用粗大的尾巴懶懶一掃,種子便被培上了土。

然後他再澆一遍水,就可以等待發芽了!

這樣平靜(無聊)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將近兩百年,然而他看上去並沒有過夠的意思。

不管是舊部的背叛還是仇敵的囂張,他好像全都已經不在乎了似的。

摘下帷帽,在井邊搖動繩索拽上半桶清水,直接兜頭澆下,洗去汗水,痛快淋漓。

灰狐狸將髒衣服叼走替他清洗,暗暗覺得受夠了!找個理由讓他走,他走了我好吃雞。

灰狐狸看著籠子裏的肥雞流口水。

什麼理由才能把他支走呢?鷹兄最好也走,否則會打小報告。

灰狐狸洗完衣服晾曬起來,暗戳戳地絕望——除非三生盤轉動才能將他立竿見影地引走,它知道他最在乎這個,可那破羅盤已經兩百年沒轉過了!突然轉起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灰狐狸百無聊賴地鑽回房間,雖然不抱希望仍是鬼使神差地拉了一下抽屜,隨即“嗷”一聲尖叫起來:“左辭左辭!左辭你看!”

它將三生盤叼起身體化做一團虛影飛竄到左辭的床邊,少年挺身坐起,一把將羅盤奪在手心,瞪大眼睛看著。

沉寂許久的一顆心,由慢到快地跳動起來。

眼睛盯著羅盤,不由自主便屏住呼吸掀開被子下地,赤足走到窗前一把推開,對應著天上的星象,不敢置信地反複確認了幾次,才喃喃道:“淩敬、江州。”

“小狸給我準備一身淩敬國的衣服,快!我要出門!”

小狸從來沒有這種剛許完願眨眼實現的經曆!它一邊顛顛給左辭叼衣服,一邊想著籬笆裏的肥雞是紅燒還是清燉。

哈喇子淌到衣服上,左辭著急忙慌的也沒有發現,他從窗子一步躍出,隨即窗前的月光都被巨鷹的羽翼遮擋住,疾馳的氣流引得窗幔狂舞,倏忽之間,這倆都不見了!

小狸兩眼發亮直奔雞舍。

地麵隨即傳來扯長脖子尖銳的“咯咯嘎”的聲音。

左辭緊握羅盤在鷹背上祈禱:“這次可千萬別逗我,要不然家裏的雞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