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月離都城
街道上,一個調眉眼捅了捅旁邊的人小聲的說道“聽說了嗎?江南葉家倒了”
“什麼?就是那個全國有名的皇商?不是說在咱們月璃、蕭國兩國都有生意嗎?這都富可敵國了,是所有權貴拉攏的對象,這也能倒了?”
旁邊那個看著什麼像是都知道的人說道“這有什麼的,說是家主寫了反詩,讓自己的知己好友給捅了出來。哎呀呀,你還別說,真的是牆倒眾人推呀,別看這一個個平日裏稱兄道弟的,現下著了道,竟隻有一個姓文的官員替他說話,嘖嘖。”
另一個人聽到後也加入進來,疑惑的問道“姓文?不會是那個第一世家吧?”
那調眉眼誇張的說“怎麼可能?想想也不是好吧,不過說是有些淵源,是旁支。”
旁邊的人興奮的聽著說“然後呢?然後呢?”
調眉眼說道“還能怎麼地,一起株連了唄。那官員當朝就被重甲軍拖到殿外打死了,她夫人知道後受不住,自殺了。可憐那孩子連同族人都和整個葉家被發配去邊城了。”
有人感慨道“這真是何必呢?”
也有人自以為是的推斷著“我看啊,這個官員估計是得了葉家的好處了吧,想著說幾句不要緊,沒成想把自己搭了進去!”
這時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誰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他這樣呀就是活該!”
調眉眼緊接著說道“哎呦,這馬上就過冬了,越往北走越冷,這還不死在半路呀。不過這葉家確實是太過樹大招風了,啥生意也做,我聽說一到過年那是成箱成箱的給掌櫃的發紅利呀。”
“我看他們呀,他們就是樹大招風,不知道收斂。不過這個流放,就算沒死在路上,你想想咱那邊關,蕭國人天天不是屠城就是搶糧食的,也活不了幾天!”
“就是說呀,可憐了呀”
調眉眼聽著眾人的議論,擺擺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小聲的說道“還聽說呀,他們是有了錢還想要權,這才惹來禍事的!”
“嘿嘿,我老早就知道他們是個不安分,你說朝廷對他們多好呀,又是免稅又是賞東西的,就是咱們這京城裏的許多世家也得不到這樣的恩賞呀”
“嗨,人心不足唄,要我說這就該治治他們這些人。”
“就是,就是!”
江南葉家,月璃國第一皇商,曾在國難之時傾囊而出匡扶社稷,不計後果,護家國於危難之際;
曾在大荒之年,餓殍遍野之時,開倉放糧,救民於水火之中。
開國皇帝賜過匾,文臣為其做過詩,百姓為其修過廟。
然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大廈傾覆,仿佛隻需要一支羽毛輕輕一推,便如同齏粉一樣被風吹散了。
葉家所有錢財全部充了國庫,所有的族人全部死於流放路上,一夜之間,月璃再無葉家。
第一章
破曉的星辰夾帶著凜冽的秋風呼嘯著席卷了被無盡黑暗充斥著的蒼穹。
微弱的金色光芒從遠處的山巒疊嶂之中一束一束借著強勁的衝鋒射入蒼茫,一寸一寸侵蝕著城外落寞的斷壁殘垣。
直到太陽完全升起來,才猶如暴雨一般眨眼間衝刷了滿目瘡痍的大地。
迎著霞光,整個洛城仿佛也披上了彩色的外衣,在荒涼的沙石點映下顯得由為突出。
城牆上的士兵正在進行換防。
城中精銳不是在前一個月與敵寇的戰鬥中同歸於盡,就是臨時被抽調上了前線,剩下的便是這許多的老弱病殘。
高矮不一的一隊人邁著整齊的步伐,目光堅定的從狹小的石階走上城門樓,替換了臉上布滿溝壑的戰友。
他們一個個井然有序的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猶如極細的鐵釘紮進牆麵一般,契合的天衣無縫。
詭異的戰事似乎沒有給這座邊疆重鎮帶來一絲的不安氣氛,城外密林之中依舊可以聽到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看見零星的炊煙繚繞。
城門口小衛士身上歪歪扭扭的頭盔和血跡斑斑的甲衣並不影響他和幾個一樣瘦弱的同伴機敏淩厲的探查著門口等候的人群,一但發現不對勁即刻上前盤問,決計不讓敵國的探子有任何可乘之機。
蹲在城牆縫隙裏的老兵油子,縮手縮腳的在城牆的夾縫裏樂嗬嗬曬著太陽。
斑駁的如同風燭殘年老人一樣的厚實圍牆和聳立在最高處形單影隻的紅色旗幟依然□□的守衛著這個國家。
伴隨著天光大亮,關閉三月有餘的城門從裏麵緩慢打開,等候在外麵的商販三五成群的湧入城中。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四周傳來,如同幹枯許久的河道突然被大量的泉水洗刷,嘭的一聲,充盈起來,布滿石板的街道回光返照一樣的煥發了生機。
“聽說了嗎?咱們好像是戰敗了!”路中央一個推車的漢子壓低了聲音,謹慎的看著兩個同伴說道。
身旁的同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環顧四周,黢黑的大手不安的抓著後背大筐上的背帶,小聲的說道“不能吧,這才打了多久?不是說要和談嗎?”
“就是輸了,你沒看到昨天官道上報信官的紅底金色旗嗎?那一定是送和談結果的。”漢子說話的聲音已經小到如同蚊子一般。
路上的三個人腦袋緊緊的擠在一起,輕輕一扭頭就可以輕易的碰到對方的鼻子。
“嗬!”
最左邊的男子嘴角扯了一下,隨即把彎曲的腰背挺直說道“要我說這打仗真窩囊,咱們季大人帶著城裏這點人馬還在前哨還守了兩個多月呢。這蕭國人不是也沒有打進來麼?怎麼支援的20萬大軍來了之後卻沒了反應呢?當時大軍出城迎敵的時候丞相可不是這麼說的,什麼報君恩,死社稷呀,現在倒好,就是放屁也能聽個響吧,這打了啥?啥結果?誰也不知道!”邊說還邊用打著補丁的布鞋用力的踹了踹地上的小石子兒。
“就是,”為首的漢子把車停在城中的茶水攤前,摸了一把臉上的汗。
三人就著破布拚成的遮陽蓬坐在角落裏,漢子一邊擦著脖子上淺褐色的汗珠,一邊說道“話說上麵哪裏管過咱們這裏,軍餉也好,糧草也罷,不都是季大人從安陽村的鹽池裏賣私鹽得來的嗎?要不這裏早就不知成什麼樣子了!”。
身旁正在修補藤條筐的人,手上的活立馬頓住了,他扭過頭謹慎地看了看周圍,擺擺手連忙製止的說“這話可不能胡說,大人為國為民,咱可不能這樣瞎說!那錢……那錢都是大人在城中的募善堂,讓大家一起捐來的,是有賬本的嘞!哎,這不又開市了嗎?有安生日子過比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