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和穀外,已經像是兩種天地,空茫的黑色內壁中透著暗紅,像是滲著經年的血,空氣中彌漫著數不盡的複雜苦味,像是藥材特有的味道,但其中夾雜著的略微血腥氣卻使這樣的味道令人膽戰心驚起來。
榮簡是金丹修士,毛孔中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和她本能地說著要離開此處不祥之地,她緊緊皺著眉,看著任務麵板中的‘到達仙魔邊界’的分支任務從0變成1,轉而硬著頭皮,屏氣掐了個指訣隱去身形,便往更深處走去。
與外界傳聞相同,此處的每個陰暗的角落裏,都盛開著在仙界都彌足珍貴的藥材以及植物,榮簡邊走邊盡可能地忍住自己想要打包帶走的衝動,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周圍。
按照原著,今日,在外執行是假,他們應該會趁亂直接把真正的‘滄昱仙尊’轉移至此。
榮簡自知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此時也不知道這邊的劇情進行到了哪一步。
她盡可能大著膽子,摸著那滲出紅色的牆壁,往裏走去,終於在一個拐角處,聽到了人聲。
“師叔,你說,這滄昱仙尊也是我們仙界叫得響的人物,怎會如此糊塗,就這樣走火入魔呢?”
“哼,他不過是個喜歡投機取巧走捷徑的凡夫俗子罷了,隻不過在這幾年間被你們這裏的小一輩給神化了而已,走火入魔?我就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
榮簡屏息凝神地躲在拐角處,她眯著眼睛打量來人,這大約是一個六人小隊,其中修為最高的是那個被叫做‘師叔’的中年男子,但他也不過是胎息,比榮簡低了一層。
而其他幾個圍繞在他身邊的,則在築基與開光之間不等。
對於這樣的低配置隊伍,榮簡倒是並不驚奇。
可以說,今天的大頭都在蒼息台那方,按照原著中滄昱仙尊的為人,他的好友人數眾多,各個都是領域大能,那些謀劃要用他的血肉來養這方結界的老家夥們估計都不敢小覷這些來人,隻能派出這樣一個小分隊來安置真正的滄昱仙尊,倒也是情有可原。
隻是……
榮簡看著他們輕鬆地交談著什麼,卻不知道為什麼作為堂堂元嬰修士的滄昱,會被他們所製服,被帶來這裏——
“哎呀,你下手這麼輕作甚!師祖吩咐過的,說是割得越深越好,他好歹是個元嬰期,不會那麼容易死掉的!”
“唉,說實在的,著實丟人,但師叔,即使這滄昱仙尊不動彈,我看著他我都覺得怕,要不您……”
“沒出息的家夥!那可是師祖親手下的魂繭……”
魂繭。
榮簡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所謂魂繭,如其名,便是把魂魄束縛成繭,由此,魂魄雖還在體內,卻永遠無法重新尋回神誌,而同時,這個術法也可保證人軀體不腐,除了無法動彈之外,身體所有機能照舊。
這本應是對罪大惡極之人所下的刑罰,但現下卻……
榮簡忍不住地皺起眉,厭惡地藏匿自己的身形,不再聽那位‘師叔’洋洋自得的聲音。
他們一行人又忙活了半晌,終於大功告成,悠哉地結伴離開,甚至其中幾個已經在討好那位‘師叔’,問事成之後,師祖會給他們什麼好處了。
榮簡等他們的腳步聲完全走遠了,這才從藏匿的角落中出來,她皺著眉頭,朝那篇陰暗中,唯一的光亮源頭走去。
那是一塊透徹的極冰雕刻成的床鋪,而在那之上,渾身赤裸的男子安詳地躺在上麵,他黑發如瀑,散在冰床上的模樣,像是在做什麼神聖的儀式,整個畫麵猶如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作……
而與此種近乎聖潔的場景截然相反的,則是他被破開了一道口子的脖頸。
鮮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脖頸之中流出,順著光滑的冰麵,往下滑去,而緊接著,便沿著地麵上溝壑的石道,滲入旁邊的石牆之中。
毫無疑問地,他的生命,正在緩緩地流逝,而榮簡對此,卻無能為力。
榮簡的腳下,汩汩鮮血還在緩緩流淌,她隻死死地盯著青年的臉,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那是伏空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