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籠覺,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太陽都要曬屁股的時間裏。
榮簡一起來,外麵的梨花便進來給她梳頭整理衣服,小姑娘還沒清醒,眯著眼半晌才道:
“怎麼不叫我?”
梨花在那邊梳頭,這時候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小姐您早上可睡得香啊,連老爺來了都不知道,老爺本來看你還在睡,都要發火了,不曾想到,被那廂的公子攔住了。”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壓低了聲音:“據老爺身邊的小李子說啊,那位公子,是老爺故交的後人,身份尊貴著呢,現下,就咱們院裏幾個知道了,小李子說,誰都不許走漏了消息,要不然打我們板子!”
榮簡聽到這裏,也清醒了半晌,終於長歎了口氣,拍了拍對方靈巧為自己編辮子的手,忍不住叮囑道:
“就和小李子說得一樣,千萬千萬別走漏了這消息。”
——要不然,那可不是打板子,估計是要殺頭的。
榮簡舔了舔嘴唇,那方梨花卻叫起來:
“哎呀,小姐這脖子上怎麼多了條血印子?”
榮簡照著眼前的銅鏡,慢慢抬頭,果然看到脖子上那條似有若無的血印子。
她輕碰了一下,還有些疼,但是已經結疤了。
半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平聲響起:
“昨晚上,起夜的時候,被貓撓的。”
榮簡現下對伏空青的感覺極為得複雜。
她一會兒在思考,那個書裏殺伐果斷後期黑化的紙片人到底定是被伏空青藏在了哪裏,一邊又覺得昨晚上那個在睡夢裏會喊疼,眼角發紅,卻落不下淚來的青年太過得真實。
他其實……
也隻有二十歲。
要是放在現代,他還在讀大二呢。
但是就因為生在古代,他作為太子,從小生活在利益的漩渦之中,也曾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可是不被一直尊敬的父皇信任,又看著母親死在自己眼前,還被下藥送到倌樓侮辱,甚至現下還要感激一個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的呂小侯爺。
慘,著實太慘了。
榮簡忍不住地搖了搖頭,她握緊了自己心口那處的兵符,最終還是決定,要找自己的便宜爹談談。
“父親。”
榮簡在書房外終於找到了徐丞相,對方行色匆匆,看著她,歎了口氣,便屏退了左右:“又給我惹了什麼事?”
他邊說邊示意榮簡跟著她往前走,榮簡趕緊小碎步跟上了徐丞相,倒豆子一般地把自己剛想好的一通說辭搬了出來:
“女兒隻是覺得,昨日父親的做法不妥,兵符之事,呂小侯爺顯然是在試探,但這兵符不可能是假的,至少短時間內,呂小侯爺應與我們站在一邊,我們徐家又不是想跨過皇帝老子他們造反,拿著這兵符本就沒有意義,而我們把兵符交給殿下,也是表示我們願意站在殿下這邊,而至於,他是個昏君還是個明君,還要後世來定奪……”
“慎言!”
她有心不想讓丞相打斷自己的話,越說越快,緊接著便看到徐丞相的整張臉被急得慢慢紅了起來,終於大喝一聲,像是碰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整個人顫抖著,轉向了另一邊的書房。
榮簡不明所以地閉了嘴,也順著他的方向轉了頭,這才看到,書房的門,從內被輕輕推開。
一身月色綢緞的伏空青站在那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