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側上方有一個大概四開大的通風窗,那像是封閉空間裏的所有鮮活氣息的入口。時常那裏是鳳凰樹下的蔭蔽,娑聲中舞著幾枝騷動的斜影;但有時午後二時的陽光從那個口裏湧進來,目力可及隻是一處空白,稍微尖銳又奪人注意,以至於甚至忽視了耳旁或輕快或沉重的琴鍵的旋律,少年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獨特的愜意。
不知道這是陳沫第幾次做這個夢了,都說夢是無色無味的,但她好像總能聞到那混雜了汗水和空調製冷劑的奇異氣味,聽到那混進了細碎人聲的悅耳琴音,看到那些在被風夾帶至窗前的深綠的細小葉子、電影場麵般絢爛又朦朧的日光、還有那一張模糊又熟悉的少年的臉。那或許是她決心關在百寶箱裏的記憶,隻不過或許還經過了夢的美顏濾鏡。
“你這個臭丫頭,都幾點了,你怎麼還在床上啊,天天就隻到宅在家裏,看你怎麼找得到男朋友。趕緊收拾收拾起來,早飯幫你留鍋裏了啊,記得吃。”
母親大人熟悉的叫聲讓陳沫清醒了幾分,新的一天又到來了。正值五一小長假,陳沫好不容易能好好體驗一回熬夜煲劇還能睡到自然醒的幸福,她抓了抓睡成鳥巢的劉海,伸伸懶腰,這才回憶起昨晚好像是做了什麼夢,如何身臨其境,現在卻什麼也記不清了,她總是這樣。
“算了,可能是昨晚小甜劇看得太激動了做了好夢吧”。
課題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又迎來小長假,陳沫才有機會久違的回到家裏。家在離陳沫上大學地方不遠的小城,不管外麵都市多麼熱鬧繁華,家所在的空間永遠顯得那麼的安寧美好,有那種時光堆疊出來的溫暖和異常的安定。
在外待久了,陳沫實在想念那家從小吃到大的燒味店,擇日不如撞日,也快到了飯點,一個人也不好料理什麼,便興高采烈地打理打理,出門去了。這時雖是五月,南方的天氣卻已十分炎熱,陳沫簡單的紮了個高馬尾,又戴了個鴨舌帽防曬,她從不化厚重的妝,那張清麗幹淨的娃娃臉總給人一種她還是高中生的錯覺。才到店門口,陳沫就被那股熏製的獨特肉香味給迷住了,那熟悉的氣味仿佛要將她帶回無憂無慮的幾年前。進門後陳沫熟練地點了她最愛的蜜汁雞腿飯,便隨意地走到一桌涼快的卡座坐下,臉上洋溢著吃貨的幸福閃光。
“嗯?欸?”她突然感覺到視線前方的異樣,她似乎瞥到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張臉,甚至有半秒她不小心撞進了那人沉靜的眼神,百寶箱裏的回憶突然如熱潮一般翻湧出來,那無意識中屢次出現的夢中少年的臉,好像多了幾分成熟的棱角,眼神裏卻少了以往的遊戲和稚氣。
宋晨安好像在等什麼人,他一手撐著頭,眼睛望向窗外,眼神有點沉滯,好像是在發著呆,另一隻手的食指正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麵,正午的暖陽很懂分寸地罩在他的臉上,發出金色細閃的微光,在他唇角的那顆痣上跳動。好久不見了,他沒怎麼變呢。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的律動把陳沫看呆了幾秒,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馬上低了低頭,將鴨舌帽往下壓了一壓,趕忙將視線躲閃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