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蘭因對屠紋的印象,已經很淡了。

甚至連長相也不是很能記得清。

就是個不缺鼻子,也不歪嘴的魔罷。

再隱約記得的就是這人性子惡劣,可再惡劣也比不過第四任,便也是遜色一籌。

劍靈的記憶存量真的少,隻能記住某種特征第一厲害的那個。

不過還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要有個觸發點,他也就能臨時想起來。

最近的觸發點就是殺紅塵身上的“冥靈繞指柔大縛咒”。

這也是楚蘭因第一次聽說這個咒的全稱,當年他隻知道繞指柔這個簡稱。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有了這個契機,許多事也就慢慢能想起,但又總像是隔著水霧,沒有太多的感覺。

那隻殺意騰騰,恨不得將屠紋挫骨揚灰的靈,倒不像是自己了。

半張兵主契,一道繞指柔,困了蘭因劍整整一百年。

如今還恨嗎。

楚蘭因自動屏蔽了穀生陽的廢話,略微出神地想。

恨的。

可是恨字之外,似乎又柔柔軟軟裹著什麼。

像是壓在樟木箱底的東西,不論是何種不堪,打開箱子,撲麵而來的隻會是一陣沁人心脾的木香,將那些和陰暗與殺意仔細地收納起來。

第五任劍主說,沒有關係啊蘭因,在那裏就是在那裏,不論是人還是靈,都可以把它們保留,不必強求去原諒,也不用強迫去忘記。

一百年的畫地為牢,真的也已經隨著歲月褪去了顏色。

他沒有聞過樟木香。

但木香依舊,那是謝……

停停停!

楚蘭因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對麵的穀生陽一愣。

“阿清?”他伸出手要去摸楚蘭因,“你的身體還好嗎?”

楚蘭因雙手捧茶杯。

他裝模作樣用唇碰了一下杯口,放下後一秒入戲,低落道:“朽枯吹生很難。”

如果要讓對方與自己有來有回地講話,就盡量“嗯嗯”附和,或者用簡單的句子去陳述,對方會自行解讀出他想要的意思,由此話題得以繼續。

如果出現停頓,就語氣詞表示疑問,效果更佳,還有拖字反問的必殺技,幾乎屢試不爽。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楚蘭因的心思打了個轉兒。

謝蒼山的辦法真好,我想到他是因為他的智慧小妙招。

古少主釋然了,原來楚清的態度是因為朽枯吹生修煉難度的緣故。

他歎了口氣,道:“唉,沒有辦法,誰讓這個術選中了我們的阿清,也是種福氣。”

“嗯。”楚清有些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兩片鴉羽似的眼睫掃下青灰的影。

那影子比卷簾上的竹影還要淺,卻如葉尖掃在古少主心尖上,牽起細微的癢,還有三分的憐。

果然,阿清還是那個阿清。

事實上真是古少主想多了。

楚蘭因不通五感情緒,演技說破天也不過那樣,但他觸類旁通了一個原理。

就算什麼也不做,就算真的是自然做出某些神情和動作,因為他長得不差,在一些本身就心術不正的渣人眼裏,也都是種暗示和撩撥。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一把年紀了還少主。

楚蘭因心裏懟道。

要說修士外貌都不會差,穀生陽為了威信,將容貌固定在而立之年,何況他還是仙道盟的盟主,出大場麵是經常的事,也當得起一句豐神俊朗,氣宇軒昂。

不過劍靈也看不出美醜,靈線是他們識人的源頭。

三生有法夢幻盤匹配角色時最先考慮的是性格,其次是身份,除非有名姓八字在前,往往中此術者與角色在性情上會有八分的相似,身份地位也匹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穀生陽會出現在這裏,但顯然這個角色和他是十足十的相配。

楚蘭因嫌棄他說的太慢,使出第二招,道:“嗯?”

兢兢業業扮演古少主的穀盟主便道:“阿清,我們也不想這樣嚴格要求你,但你出生凡間,根骨又不強,不久後你就要敬告神龍了,如果還練不成朽枯吹生的第一式,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