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姨母……這萬年來,為了鏟除異己,挾勢弄權……穗禾雖知姨母如此黨同伐異,必有後患……也時時勸誡姨母……卻還是攔不住她……”
“今日是表哥涅槃最後一天,今日過後,表哥火鳳之軀圓滿,法力又有大進,且再難針對……穗禾便料他此次涅槃必會有人摁耐不住,想要暗下毒手……”
“穗禾早已提醒過姨母……姨母心中也不是沒有防備的……故而才將棲梧宮守得水泄不通。不料,竟還是沒有防住賊人……那賊人竟還衝撞了殿下……”
“殿下……”
璿璣宮中,穗禾公主眸蘊秋水,顧盼之間,婉轉含情,脈脈生輝,珠玉不及。
“我自知你心意。”
夜神大殿笑意溫和,隻歎道:“天後因著當年父帝欲棄她而娶花神的那一段舊事,總是耿耿於懷。便是如今旭鳳都已這麼大了,文武雙全,戰功赫赫,鳥族勢力也蒸蒸日上,卻也還是不能教她放心……”
“罷了,長者之事,我們不好多談。”
“隻是旭鳳,他是我弟弟,我實不願見他受傷……”
“殿下寬仁。”穗禾想了想,柔聲道,“表哥……穗禾方才來璿璣宮時,仿佛見著了花界上空有流火降落,恰似表哥的琉璃淨火……”
“琉璃淨火既出,旭鳳涅槃便是成了。”潤玉聞言輕鬆了口氣,說道:“花神已逝……花界……想來,是困不住他的。”
火神殿下別的不說,戰力之強卻是有口皆碑的。
“嗯。”穗禾公主乖巧點頭。她餘光瞄見了潤玉手旁,那隻小灰絨球,猶豫再三後,終是忍不住伸指朝了小絨球點了過去。
一團五彩流光包裹映照下,安靜蜷縮著身子的小灰絨球漸漸透明,體內隱約透出了一根白藍色的翎羽模樣……
“念念……”
潤玉拂袖,雪色長衫掠過,五色流光無聲消散。白藍色的孔雀翎羽隱沒,小灰絨球又重回到了他修長如玉的手掌心裏。
兩朵紅霞在穗禾公主雪□□嫩的臉頰上悄然暈染。穗禾舉扇掩麵,低低的、又喚了句:“殿下……”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夜神大殿眸色一深,卻未追究那根雀翎的由來,亦未就那小灰絨球的問題多言什麼……畢竟那也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小灰絨球是他自己捉回璿璣宮要養的。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那東西是什麼了……
而今再問,又能問出什麼來呢?
難道要他逼她親口表白、訴明情意嗎?
那實在略失風度了。
一枚通體銀白,卻隱約閃耀著五色華光的鱗片,倏忽出現在了潤玉手中。他伸手,將那龍鱗遞到了穗禾眼前。
穗禾:“殿下,這是……”
她看著一手持龍鱗,一手握雀羽的夜神大殿,咬了咬唇。
“是龍鱗。”潤玉輕笑道,“早就想要給你的,可惜一直沒遇上什麼好機會……你拿著它,若是以後想要找我,便揮出喚龍咒即可。”
“殿下……”穗禾公主接過那鱗片,隻覺其上暗香浮動,清冽甘甜。當即嫣然一笑。而後便又聽得夜神大殿淡然開口:“潤玉。”
“嗯?”
“以後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潤玉。我喜歡你喚我的名字。”
“潤、玉……”穗禾抬眸,但見白衣少年眉目如玉,粲然若有光,不由心旌搖曳。龍媛見狀,忙在心音裏頭重咳了兩聲……
夭壽喔!為什麼她選的契約者,都感覺特別好上手、容易拐的樣子?
“潤玉。”穗禾公主瞥了一眼夜神大殿受傷的手臂,又望了眼外間天色,說道:“潤玉放心,這枚龍鱗,穗禾定會好好保管……”
“花界風景獨秀六界,我恐表哥流連忘返。”
“你傷勢不輕,不宜拖延。穗禾……這便去尋姨母……”
天,快亮了。
“不急,”潤玉平靜道,“梧桐枝火燃起,非要四十九日方歇……燎原君死忠之人,不會輕易開啟棲梧宮,打擾旭鳳涅槃……”
“消息傳遞需要時間。”
而今火神失蹤的消息還未大舉傳出,穗禾若太早跑去紫方雲宮……雖然可以借口擔憂旭鳳、才發現了棲梧宮之變,但那也未免顯得刻意了些。
而魔界花界從收到旭鳳遇襲的消息,到為此做出什麼舉動,也需時間。
邊疆消息如若不至,哪怕天後願意相信穗禾,相信這次謀害旭鳳之人不是潤玉,她也會很樂意順手推舟,借機先除了夜神大殿的。
“是,穗禾大意了。”
美麗尊貴的華服少女眸帶傾慕,嗓音清脆而圓潤,她道:“幸好殿下、潤玉睿智。”
潤玉搖頭歎道:“隻是謹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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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神大殿的謹慎很有道理。
棲梧宮裏,火神旭鳳涅槃失蹤的消息一經傳出後,天後果然立即將矛頭對準了他。言說六界之內,旭鳳出事,得利最大的人便是夜神。故而,潤玉有著充足的下手動機。
而天帝陛下,在聽燎原君說了,潤玉曾在旭鳳涅槃之時靠近過棲梧宮的消息後,在天後一再糾纏下,也很快接受了夜神大殿為奪帝位暗害火神的“事實”。全沒想過,潤玉去棲梧宮當真隻是出於兄弟之誼,好心提醒旭鳳注意安危的可能性。
所幸潤玉臂上那一處傷痕佐證了其言辭。
而魔界裏,焱城王與固城王,也在收到了火神失蹤、天界混亂的消息後,不負眾望的野心大盛,橫兵邊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