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問有沒有,再問是不是。
雲奚就很想問,他到底是從哪裏瞧出來,自己是忍心來見他了?
這不是他家門口嗎?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白無涯又長長地嚶了一聲,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雲奚懷裏,果斷摟住他的腰。
而旁邊的姑娘湊過來,小聲道:“少爺,前幾日給你的那些信…”
是了,他瞧得眼熟,這正是那位替白無涯邀他去後門的姑娘。
雲奚忍不住說:“不是穿紅褂子就叫紅娘的。”
姑娘道:“可奴就叫紅娘呀。”
雲奚:“…”
視線掠過不遠處卿衡之那身青綠青綠的衣衫,他突然就懂了些什麼。
但紅娘給的信,雲奚是真的一點都沒看。
不賴他,這幾日忙得很,不是給他娘押著給卿衡之喂食,就是給他爹押著對卿衡之罰站。
而且,誰管那些叫信啊?
說是信,不如說是書,那麼厚厚一遝,小姑娘神神秘秘地給他,他也就神神秘秘地收了,現在還藏抽屜裏,當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羞羞話本子呢。
所以對白無涯在門口蹲他的事,雲奚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看著這人一身飄逸間略顯潦草,整潔間略顯狼狽的白衣,雲奚忍不住問:“…你不會一直在這裏等吧?”
嚶嚶聲更大了些。
白無涯嗚咽道:“奚奚,你新婚燕爾,我獨守空房,可縱是如此,我對你也是真真的…”
雲奚:“是、是嗎…”
這成語水平,估摸是跟他爹學的吧?
白無涯繼續道:“所以哪怕不眠不休地等了三十六個時辰,那又如何呢?…不足掛齒罷了。”
雲奚:“…”
已經掛齒了。
這鳥每次跟他吵過,也是要在旁人麵前,說他對帝君一片真心,見不得人說帝君不好,所以哪怕被雲奚仙君錘了四十六下,那又如何呢…巴拉巴拉。
絕口不提自己被他叨了八十幾下。
這樣想著,腦瓜子又疼了起來,白無涯黏在他胸口哭得淒慘,雲奚扒拉了一下,沒扒拉開。
他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下人們,下人們扭開頭,一副他們瞎了眼他們什麼都沒瞧見的模樣。
再求助地看卿衡之。
卿衡之倒沒瞎眼,他看著他,哦不,是看著他們,冷冷地,深深地,烏黑的眸子幾乎凝結出冰渣。
雲奚:“…?”
生氣了這是。
驀然回首,所以這就吃醋了?
…是因為白無涯鑽進他懷裏嗎?
肯定是了,不管是哪個男人,瞧見自己一見鍾情心心念念的明月光大庭廣眾之下,鑽進旁人懷裏,肯定是又吃醋又憤怒,心有不甘。
這奇妙而熟悉的狗血滋味,讓雲奚忍不住回想起原話本子裏的情節。
司命所撰,卿衡之是在被拒婚之後不久,遇到的白無涯。
他的人生也算是有起有落落落落,清貧人家能出落一個狀元,是多麼不易,但被雲奚這麼一搗鼓,再提起卿衡之來,都隻知道是那個被雲家二傻子拒婚的倒黴鬼。
而在某日茶樓,卿衡之這倒黴鬼,又因此遭受了欺負,是探花郎還是個什麼玩意吧,瞧卿衡之不爽很久了。
就,我既不能在才學上壓你一頭,便要在旁的什麼上貶低你,好讓你顯得不如我。
看慣了話本子的都知道,這時候最適合英雄救美。
卿衡之是美,白無涯,便是那個英雄。
別瞧白無涯對著雲奚一副弱不禁風的嬌滴滴樣子,其實他本人正常起來些,也是個在學海裏撲騰已久才子。
幾句話就把人給懟了,也讓卿衡之終於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更由此,對他一見鍾情。
雲奚看看卿衡之黑成鍋底的小俊臉,再拎起白無涯埋在他胸口的腦瓜。
雲奚:“…”
就這眼淚鼻涕糊一臉醜了吧唧的樣子?
還能一見鍾情?
他肅然起敬,這,肯定就是傳說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