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月亮
——何知河
一
“歲歲,幫我調一下時間安排。”
才下戲得了點空閑的唐漪懶躺在靠背椅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鬆擰開瓶蓋,往嘴裏猛灌了一口水,待水慢慢咽了下去才接著說道,“應該是今晚十一點,能空出來嗎?”
“今天?我查下啊漪漪姐。”
一旁守著的宋歲歲是她的助理,性子活潑話也多,大學畢業後就開始跟著她,比她也隻小上半歲,平常卻總是喜歡一口一個“漪漪姐”的叫。
唐漪把喝過的水放在一邊,想了想,自進圈開始演戲後,年紀比她小的好像都是叫她“漪姐”或者“唐老師”,記憶中隻有一個人除外。
實打實地比她小,但就是不叫姐。
那個人今晚就要回來了。
也不知道這小沒良心的這幾年在國外過得好不好。
給他打的電話永遠說不了兩句就得掛掉,唐漪聽得最多的就是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社交軟件則一概不開,明明是去國外上學,過得卻好像比她一個整天在拍戲的人還要忙。
如果不是每隔那麼十來天就能收到那麼一張他親手寫的明信片,她都要懷疑這小屁孩是不是給倫敦細密連綿的陰雨下得腦子進了水,把她給忘了。
聽到他親口說要回來時,唐漪一邊埋汰他“您還知道中國在亞洲的東部,您在亞洲東部還有個家啊”,一邊露出了接連熬了好幾個大夜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漪漪姐,今天除了演戲的話暫時沒有安排別的行程,然後晚上九點的時候你有一場和陸老師的對手戲,如果結束得早的話,十一點之前咱們是能走得了的。”
宋歲歲合上平板,結束了她的彙報。
唐漪微微頷首,思襯著那場戲爭取一遍過,多預留點時間出來,腦子裏又細細勾勒出從影城去機場的路線,如果走明和路的話,大概用時最少……
人好不容易回來,叫她去接個機,總不能遲到吧。
“想什麼呢漪漪姐?”,宋歲歲眨了眨眼,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壓根兒就按捺不住,索性問出來,“話說姐你今晚這麼急著走,是要去見誰啊?”
唐漪淡淡瞥了眼她眼裏藏都藏不住的好奇,直說道:“好奇心害死貓。”
“雖九死猶未悔。”
宋歲歲麻利接了句,然後舉起三指,對天發誓,一臉慷慨赴死的決絕,“漪漪姐你快說吧,我準備好了。”
八卦當前,這條貓命不要也罷。
“我就去機場接個人。”
唐漪好笑地看著她。
接人?
“誰啊誰啊?”
誰這麼大麵子讓他們漪漪姐親自跑機場去接?
“一小孩,”
話沒說完,唐漪自己先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對,是我一祖宗。”
得供起來的那種。
小孩?祖宗?
輩分差這麼大的嗎,宋歲歲睜大了眼,滿是困惑。
但她沒了再問的機會,劇組的短暫休息結束了。
“唐老師。”,場務小馬找了過來,和善地笑笑,“戲開拍了,導演請您過去,”
“好,我這就去。”
唐漪回以淺淡笑容,即刻起身,略顯薄削的身板挺直,似高昂起頭的白天鵝,幾步走進人群裏,然在人群裏也仍是第一眼就能被看見的那一個。
這種顯眼,甚至不是因為她的出眾容貌,僅僅是一個背影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質。
就像夜色漸濃,可有人依舊白得發光。
沒跟上去,而是停在一旁收拾器械的小馬將目光從唐漪身上挪開,不住感歎了句,“唐老師天生就該吃演戲這碗飯。”
頭號迷妹兼顏粉的宋歲歲聽了這句,直點頭附和,“上帝已經給她把飯喂嘴邊了,不吃哪行?”
“還真是。”,素來做一分事說一分話的小馬對這話也頗為認同,絲毫不覺誇張。
無他,唐老師生得實在好看,不僅膚色瓷白,挑不出半分瑕疵,三庭五眼更是標致得不行,笑著望你時還兩眼彎彎,似蘊著光,教他這等俗人連褻瀆的想法都生不出一星半點兒。
也不知日後是誰能配得上這樣天仙般的人物。
+
另一邊,開拍現場一切準備就緒。
“秦導。”,唐漪換上戲服,跟導演打了個招呼。
“來了,那就事不宜遲開拍吧。”
她輕點頭,朝鏡頭示意已經準備好了,監視器後方的秦導心領神會,一聲令下,“各部門準備,action!”
素白戲服的唐漪跌坐在軒宇台閣間,微微闔上了眼,地上絲絲點點的血跡讓她多了分琉璃易碎的脆弱感,可真開口說話時,又能讓人覺著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