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臻絲毫沒有動怒，反而往後一仰，靠在沙發裏，“無所謂。)我不介意為了你死纏爛打。反正女人撲我的把戲我看夠了，我現在就要嚐嚐霸王硬上弓的滋味。”
趙繆那口檸檬茶再度差點噴出來。
霸王硬上弓？
關鍵是誰是霸王，誰是弓？
她趙繆怎麼看都是霸王啊。
她拿起紙巾，很是斯文的擦了擦嘴，隨後笑吟吟的一字一句問道：“葉至臻，我走了以後，你…到底看了多少言情偶像劇？”
“正追到《我們單純的小歲月》第十集。”
趙繆有些石化，好半天才道：“挺好的。適合你。”
葉至臻看著窗外，突然沒頭沒腦的感歎了一句，“我就是覺得，隻要家裏還放著那些偶像劇和相親節目，你就好像還在家裏一樣。”
葉至臻似乎總有一種把不起眼的情話說到婉轉動聽又很自然的感覺。
趙繆竟突然覺得，好像周遭都有點熱了起來。
她不會真的有點喜歡葉至臻吧？
否則她怎麼會心裏小鹿亂撞。
她向來做事幹脆利落，從不瞻前顧後。可那日，她說完那些狠話，收拾東西離開葉至臻家裏的時候，她心中竟生出無限悔恨。
如真是這樣，情果然是個毒物。
專門迷惑姑娘的心神，叫她思想不能自主。
簡直是累贅，隻會影響她殺人的速度。
可是趙繆仍是忍不住問了那個古往今來陷入河的姑娘們都會問的那個問題。
“葉至臻，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葉至臻認真想了一下，很隨意答道：“不知道，就是喜歡你身上那股怪勁兒。”
“我哪裏怪？”
“首先……”葉至臻低頭，看向她腳上那雙運動鞋，運動鞋裏麵穿著一雙大綠色的襪子，“沒有人會在紫色的運動鞋裏麵穿大綠色的襪子。”
趙繆伸出腿看了一眼，皺眉道：“李婷婷說這是大膽前衛撞色風。”
而且她很喜歡顏色鮮豔的衣服好不好？
葉至臻隻看著她發笑，好像她做什麼，他都覺得她很好笑一般。
“我是想說，你很奇怪，跟這個世界裏的姑娘都不一樣。可是我就是很喜歡。”
他甚至很喜歡她滿眼都是殺意的樣子。
她就像是曼陀羅，越是走近，便隻會越沉迷。
就連她早上起來不梳頭發滿屋亂竄的樣子，他都喜歡。
他喜歡她的奇怪，喜歡她的可，喜歡她的殘酷，喜歡她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原來他是這麼的喜歡她啊。
趙繆卻隻是輕輕放下杯子，眼眸一片清亮，卻透著股子冷意。
“葉至臻，你不準喜歡我。”
“憑什麼。”
“我不喜歡別人喜歡我。”
是啊，大魏的所有人都怕她厭她，她見慣了世人在她麵前瑟瑟發抖滿眼懼怕的樣子。
從來沒有人敢說喜歡她。
她也從來不知道被人喜歡是什麼感覺。
她隻知道，情這個東西，隻會麻痹人的思想，讓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決定。
島主說過，隻有無情的人，才配當一個合格的刺客。
她見過絕情島上的芊芊，身手敏捷，一柄長劍行走天涯，江湖之人無不懼之。
可惜她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上了一個毫無用處的伯爵公子。
那伯爵公子三言兩語哄得她想退出絕情島，甚至以婚姻誘她，她為離開絕情島，接下島主提出的一個暗殺任務。
這個故事沒有什麼跌宕起伏。
隻是當芊芊潛伏半年殺掉對方後，滿心歡喜的回來才發現伯爵公子早已另娶，跟新婦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她記得當時芊芊便站在那伯爵王府最高的頂樓之上，看著那伯爵公子夫婦梨樹壓海棠，紅燭燃燒。
她滿眼皆是憔悴和漠然。
她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斷了一根手臂，連耳朵也被人砍掉了半隻，背部被人砍了十幾刀，幾乎是爬著回到絕情島的。
趙繆記得，當時她一邊笑一邊哭著對島主道：“你吩咐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可是當她看見自己心男子跟新婦紅燭羅帳時，她卻沒有哭。
趙繆眼睜睜的看她歡喜的到了京城，興高采烈滿眼期待的逛了一天的街，買了各種胭脂水粉，出門之前細細打扮了一個多時辰，方才遲遲出門。
那時候芊芊轉過頭來，似乎絲毫不驚訝趙繆在跟蹤她。
她眼底沒有淚，隻是輕輕對她說了一句：“現在，你可以殺我了。”
趙繆長劍出鞘，而她沒有反抗，身子如蝴蝶翩躚，墜入無盡夜空。
而此刻趙繆感覺，自己仿佛像極了芊芊。
她將檸檬水的杯子放在桌上，臉色沉了下來，“總之，不準你喜歡我。”
說罷她便要起身離開。
葉至臻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似乎絲毫都不惱怒她的拒絕，仿佛無論她說多少難聽的話，他都聽不到一般。
“什麼時候還能再見一麵？”
趙繆扯唇，淡淡一笑，眼底卻有冷意，“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你放心，我會讓你知道我多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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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繆甩開了葉至臻，很快便從公司一樓大廳進來。
她剛好看見張建國和張國慶躲在外麵角落裏抽煙。
她走過去，嚇了兩人一跳，張國慶臉上的肉都抖了一下，朝著趙繆就準備敬禮。
看來公司對安保培訓得挺到位。
趙繆冷冷掃一眼兩人，“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成了葉至臻的走狗？”
這兩人規規矩矩的交疊著雙手站在趙繆麵前，乖巧得跟小學生遇見了班主任一樣。
“趙姐，你別誤會，這天氣熱了，去河邊的人越來越少，生意也就越來越不好做。剛好葉總說趙姐正處在龍潭虎穴之中，需要人保護，我和建國就想著過來做物業，順便保護您老人家……”
“保護？上次的事情還沒找你們兩個算賬呢！”
“那都是小弟們辦事不周，您看葉總最後還不是幫你找到幕後凶手了嗎？”
“其他我不管。你們兩個要是敢監視我，把我的事情透露給葉至臻，我就……”
趙繆活動了一下手腕，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人，欲言又止，一切意思不言而喻。
想起趙繆的殘暴無情，張建國連忙指天發誓道：“趙姐你放心，我們現在玩的是無間道。我們表麵看起來是葉總的人，但其實我們的心是永遠朝著你的。”
趙繆才不屑他們的忠心，“無間道？我看你們黑吃黑還差不多。”
“趙姐，我們真的不是這種人——”
可惜話沒說完，趙繆已經離開。
張國慶扭頭對張建國道：“哥，你說的是真的嗎？咱們到底是誰的人？”
張建國拍了他的腦門子，“蠢！當然是誰給的錢多就是誰的人！”
“哦，我懂了，是葉總。”
趙繆爬上三樓訓練大廳的時候，一推門就看見所有人都站在牆邊排著隊。中間有四張桌子，四個老師，男女都有。現場音樂聲不斷，中間有人正跳著熱辣的爵士。
甩頭、踢腿、搖臀，每一個動作都在節拍上，強有力的踩在地板上，充滿了爆發力的美感。
是以並沒有人注意到趙繆的遲到。
跳的人激情似火，可周圍的人一邊敷衍的鼓著掌，一邊臉色難掩緊張。
趙繆隨意拉了一個人問了一句：“什麼情況？不就是月考嗎，怎麼感覺大家都很緊張？”
“今天來的這個是舞蹈學院的老教授，剛剛被咱們公司聘過來，相當嚴格。就連咱們這一批跳得最好的王舒意都被他批得一無是處。”
“而且他說話一點情麵都不留。好可怕啊。”
原來是這樣。
這兩個女孩扭頭才看見是苗露在發問，卻見她完全不同於其他人的緊張，反而一臉輕鬆。
“苗露，你跳成那個樣子，待會上台肯定被老師一頓狠批。你就…不緊張嗎？”
“有什麼好緊張的，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死。”
“既然你不怕的話，那你就站我前麵吧。”
於是趙繆一眨眼之間，便往前進了五六個位置。
她一邊往前換位置，一邊聽見那教授評價剛才那跳舞的女孩子，“力量不夠，中間有幾個點沒有合上，最後收尾動作開合過大，整體魅大於妖，表情管理太差……我給72分。”
分數一出來，周圍一片死寂。
平常舞蹈的月度考核，平均分都在80左右。
這老師今天打得最高分才75。
趙繆擠到了前麵，剛好碰見了丁野，丁野看見她眼底一抹愕然，當下脫口而出道：“苗露，你不是…”
隨後她又馬上閉嘴。
趙繆甜美一笑，追問道：“我不是什麼？”
“你不是被關在寢室了嗎？是莉莉出門的時候忘記你還在宿舍，就從外麵把門反鎖了。我們也是剛想起來，本來說這裏考完了就馬上回去給你開門的。”
趙繆恍然大悟，看她們三個倒黴蛋一眼，“沒事，你看現在我們還是差不多的時間考試。不耽誤事，別往心裏去啊。”
有一瞬間，丁野甚至覺得苗露在跟她比賽誰先撕破臉皮。
她笑得更勉強了，“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我翻牆啊。”
“翻牆？！”莉莉上下看她一眼，驚愕道，“從五樓？”
趙繆沒有回答，隻是扭頭提醒道：“該你跳了。”
“啊？”
趙繆一爪，便將莉莉給狠狠推了出去。
三個室友的分數都不高，老教授很公平的每人打了個70分。
終於該趙繆上台了。
趙繆選了一個古典舞作為展示。實在是因為她無論怎麼訓練，爵士、國標她都有些放不開，始終扭得不如其他訓練生好看。
古典舞莊重又柔美，對力量和美感要求都高，可趙繆自覺有一些武功底子，應該不會跳得四不像。
音樂聲起，趙繆舒展雙臂，輕墊腳尖，像是一隻天鵝一般盈盈起舞。
刻苦訓練了一個月，她還不信自己跟初來的時候水平差不多。
就算其他訓練生從小練起又如何，很多事情講的是天賦而不是努力。
就像在大魏，多的是修煉幾十年的劍士敗在她手裏。
趙繆越跳越自信，在最後一個節點落下之時，身體旋轉兩周，猶如天女散花，輕飄飄的落在地麵，甚至聽不到一點落地的聲音。
完美定點落地。
一陣稀稀拉拉象征性的掌聲響起。
老教授抬眸看了她一眼，輕輕皺眉道：“力量過強，柔美不夠，徒有其表而無形。70分。”
分一打出來，現場立刻熱鬧了起來。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向這邊。
雖然趙繆的分數是不高，但本來這次考核大家的平均也才70多，這就相當於趙繆這舞處在中等水平之間。
最先發話的是王舒意，她也不過才75分，當下說道：“老師，這個人學跳舞才不過一個月，您這分會不會給的也太偏心了一點？”
“就是，她是我們裏麵水平最差的，趙小北都才74分，她憑什麼打70分。”
老教授抬眸環顧一圈四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滿頭鶴發，可儀態自成，坐在那兒絲毫不顯任何老態，反而看著精神十足。
果然跳舞養人。
“你才學一個多月？”教授看向趙繆。
趙繆點頭，“對。”
“原來是個關係戶。”老教授扯唇，笑得有些深意。
此言一出，王舒意等人都麵露譏笑，連考核老師都知道苗露是個關係戶，想必不會再給這樣的分數。
那老師又含笑看著趙繆，表情看不出喜怒，“你覺得你自己值70分嗎？”
趙繆點頭，毫不猶豫道：“當然。”
王舒意冷哼一聲，“真不要臉。”
“行。”老教授低頭，拿筆在他的記錄表上寫了什麼，“那我給你八十分。”
“什麼？！”在場所有人幾乎異口同聲看著教授。
“她憑什麼啊。”
“教授，你知道她是關係戶還給她打全場最高分？”
“為什麼還越打越高了？”
“果然啊，苗露這後台夠硬啊。不會是公司老板的女兒吧？”
“老師你打分的標準是什麼？如果她能得八十，那我們前麵人的分數是不是都應該再加？”
一時之間，全場議論紛紛。
教授卻拍了拍桌子，一雙精光濃威的眼睛一掃四周，四下之人全都閉嘴，敢怒不敢言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