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了幾日的雨,巨石城的上空總算是放了晴。
屋頂的雨水順著飛簷滴答滴答的掉落,在映雪院內正隔著帕子診脈的胡大夫卻是一點都不受影響。
帕子下的手腕纖細白膩,宛若上好的玉脂般。胡大夫診了片刻之後,恭敬的道:“煩請小姐伸出另一隻手。”
床帳內挪動手臂之時露出一角空隙,胡大夫便瞧見了安國公府嬌養著的嫡小姐,就這麼一會功夫,胡大夫竟然看愣了神。
站在旁邊的紅琴將床帳拉住,又將帕子放好之後,不滿的皺眉頭提醒道:“胡大夫。”
胡大夫這才驚醒,老臉一紅低下頭接著診脈,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道:“小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按照之前的藥方吃一日便可,在吃食上可適當吃些雞湯等增補身體的膳食。現在天氣放晴,小姐可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綠畫出去送大夫,屋裏的紅琴將床帳打開,登時一張未施粉黛的小臉就露了出來。白瓷細膩的皮膚,眉似新月,唇紅齒白,一雙杏眼水波瀲灩。
饒是紅琴看了這些年也再次感歎:她家小姐真是有沉魚落雁的美貌。
陽光透光窗紗進來,暖暖的鍍了一層亮光在阿凝的身上,皮膚似變得晶瑩剔透起來,讓人覺得比那上好的羊脂玉還要瑩潤。隻見她鴉羽似的睫毛顫動,好似盛開的花兒一般。
“看什麼呢?”飽滿紅潤的唇微張,吐出來的話像落玉盤的聲音,清脆悅耳。
紅琴圓圓的臉上俱是笑意,“看小姐長的真美呢。”
她邊說話邊利落的為阿凝泡了一杯蜜水,轉瞬又想到外頭的謠言,不免笑容有些凝住。明明她家小姐就未曾與靖國公世子說過幾句話,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謠言,說是兩情相悅,奈何父輩不和便痛苦情斷。就連這幾日小姐染了風寒,也被說成了為情肝腸寸斷,不惜絕食反抗。
靖國公世子是出身好家世好,可為人風流,屋裏紅袖添香的人怕是都住不下了。她家小姐可是安國公的嫡女,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嬌小姐,怎麼可能嫁給這種人。
紅琴小心的將杯盞遞給阿凝,還好流言蜚語起了沒多久便沒了影子。瞧著阿凝輕輕啜飲,一副自在的模樣,紅琴感慨還好國公府的人都行動利落,沒將這汙耳的事情傳到小姐這裏。
“昨日熙靈送的話本子拿來我看看,”阿凝靠在床上,慵懶的道。
紅琴應下,正當她翻找的時候,綠畫回來了,手上還捧著用琉璃瓶裝的澄黃黃的蜜。紅琴看著欣喜的道:“正好這瓶快吃完了,這是從哪裏買到的?”
邊關巨石城氣候不似旁的地方,暖和的日子少,因此花期短花蜜少。安國公府已經算是這巨石城頂尖的權貴了,然入秋之後也不過隻得五瓶。瞧著這瓶子來的更大,怕不是千金難求。
“自然是買不到的,剛才出門碰見趙統領,他送來的。”綠畫回道。
紅琴一聽是趙憶送來的,不由得一笑將花蜜挑個暗格放好。趙憶是安國公府雲衛統領,專門負責保護阿凝。近期還聽說安國公有意在回京述職之後將其收為義子。
阿凝翻開一頁話本子,頭也沒抬的道:“前幾天的梨子還有嗎?”
綠畫應了一聲,“自是有的,趙統領送來一筐呢。”說著,綠畫走出屋去取。
紅琴將合著的窗子打開半扇,院子裏被雨水洗過的清新空氣迎麵而來。
阿凝輕咬豐沛汁水的梨子,吃完一個後就著紅琴端過來的水盆淨手。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好了。但是爹爹不許她出門去,所以阿凝隻能靠話本子打發時間。
這本故事是最普通的才子佳人,阿凝看的多了,便覺得無甚意思,看了一會便睡著了。
安國公府的書房,國公爺猛地將書桌上的硯台摔到了地上,兩條粗粗的眉毛豎著,他憤聲喝道:“豈有此理!此子竟敢如此編排我兒,莫不是他們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不成!”
巨石城裏的流言剛起了頭,收到消息的趙憶就將此事壓了下去,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將人抓到審訊。最後那人受不住刑,全都招了。是靖國公府世子張宏川指使,為的就是壞了阿凝的名聲,這樣阿凝不得不嫁給他。
屋內另外一年輕男子,瞧著約莫十七歲,劍眉星目,五官深邃。他淡聲道:“國公爺息怒,此事,怕是不隻如此。”
靖國公前幾年被任命為巨石城的總督,千裏迢迢來此的目的便是製衡安國公,免得安國公在此一家獨大,且有監視兵權之意。而靖國公世子如此行事,不見得是因為在書院相處的過程中喜歡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