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同上次不同,宋儀雪已有幾月身孕,若再服用其他藥物會危及到胎兒,唐婉便讓她將自己的隨身之物留下,找人尋了具無人認領失足落水致使全身腫脹看不清麵目的女屍換上她的衣物,再讓宋儀雪在尼姑庵歇養幾日,如此才可有失蹤的痕跡。
知府千金一日未歸便見官府的人在四處尋人,可他們怎麼也不會料到宋儀雪會躲藏在尼姑庵中,唐婉又讓小桃散出風,將河邊打撈上來的女屍傳到知府耳朵裏。
那屍體雖麵目全非辨認不得,可她身上穿戴著宋儀雪的衣物和發飾,手腕上還戴著她當時及荓時知府送的鐲子,外人不識得,可他一眼便就堅信了躺在麵前之人就是他的女兒。
宋儀雪是妾室所生,自小也沒怎受到知府的待見,那鐲子還是她阿娘求了半天才讓知府答應給她的,若不是念及她是知府千金的身份讓自己失了體麵,恐失蹤幾日都不會前去尋她。
即便是冬日,打撈上來的屍體卻還是已經腫脹逐漸腐爛,知府尋來佛院和尚普渡後尋了個日子下葬,而宋儀雪便在他們籌備自己喪事時換上淺灰色的海清跟著主持一道出城去了。
她在臨行前叩頭謝過唐婉救命之恩,淚眼婆娑道:“唐小姐,我這般待你,你卻還願意幫我,如今我一無所有,也不知要如何報答於你。”
唐婉趕緊攙扶起來,將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世間最寶貴的禮物,日後可就要勞累了,為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珍重身子才行。”
自從上次經過外族人襲城後,城門的守衛愈加森嚴,尤其上元佳節前的這段時日守衛嚴防巡查,這次正好趕上了知府千金下葬隊伍能混入其中,否則以宋儀雪這般嬌俏的尼姑,怕是會引起城門守衛的懷疑。
為了能渾水摸魚出城,唐婉也沒同她多說,世間所有的祈願都彙集在四個字:喜樂平安。
到底是知府妾室所生,送葬隊伍中隻有從小照顧宋儀雪的奶媽泣不成聲跟在棺木旁,宋儀雪壓低著頭上所戴的帽子緊跟在主持身後,她在這個家中活了十幾年的歲月,竟然連自己死後都這般冷漠,她阿爹更是不曾難過傷心,此處確也沒有可留戀之物,事事皆不能順自己心,走了便也好。
唐婉站在窗邊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摸著手腕上齊暮雲相贈的玉鐲子,若不是去看她被枝條劃傷也不會尋出其中蛛絲馬跡,這次還是她幫了自己一回。
而前去尋孫仲玲的趙士程此刻等了她三炷香的時辰,侍女通稟時她正在裏屋沐浴,可她讓卻讓人告知趙士程自己在梳妝。
趙士程在大堂耐著性子喝了一杯茶後對她實在失去了耐心,他倒是要瞧瞧孫仲玲到底在弄些什麼名堂出來,起身剛要喚侍女前去催促便瞧見孫仲玲緩步而來,整個大堂上的人都逐一告退,堂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隻見她所穿衣物為粉白薄紗,若隱若現的香肩看著極具魅惑,散落的長發垂在腰間,臉上也未曾抹多餘的胭脂水粉,許是剛從浴桶中出來,她白嫩的臉頰有些微紅潤,正含情脈脈盯著趙士程。
“你這是作甚?”趙士程背轉過身去,皺著眉頭問道。
孫仲玲朝他靠近幾步從他身後攬著他,將自己的臉貼在趙士程的後背上,“士程哥哥,你娶我好不好?”
趙士程一把掰開她抱在自己腰間的手,將目光投在柱子旁的簾子處,從她側身走過用力扯下簾子披在她身上,“仲玲,不要再作踐自己了,承恩那麼愛你……”
“又是承恩,你口中拿來搪塞我的永遠都是趙承恩和唐婉!”這話似乎將她一直壓住的脾氣引爆出來,朝著趙士程大喊道:“為什麼?憑什麼!我比唐婉早先認識你,我哪裏比不上她!”
“在你小時我便就同你說過我隻拿你當妹妹看待,當時皇後懿旨我應著你的要求,隻是不想你難堪,更不想讓王府遭受牽連,你要何時才能醒悟過來。”趙士程和她相隔一段距離將聲音抬高,那還是他頭一次這麼大聲地吼一個女子。
他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在她麵前,“你恨的人是我,你現在大可用你麵前的匕首來討回公道,可婉兒與此事無關,我從來都不曾傾心於你,哪怕我們在娘胎裏就被定下親事,我心裏也隻有婉兒一人。”
孫仲玲雖然此刻大笑著,可眼中的淚早已決堤,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緩緩走到他麵前,拿刀刃抵在他胸口處,抬頭看著麵前不畏懼生死之人,“你寧願死也不肯多看我幾眼,士程哥哥,你怎能這般待我,你不是允諾要一直護著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