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看了眼身後,確認珊德拉和她的行李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蜘蛛尾巷19號的門口。他打開門,說:“稍等一下,我先進去整理房間。”
“沒事的。”她說,聲音很輕快,但聽得出有一絲緊張。
西弗勒斯自顧自走進這個陰暗狹小的空間,開始後悔幾小時前讓衝動支配了理智。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會突然說出一句“可以”。他走上二樓,他的臥室在三個清理咒後變得明亮整潔。這裏隻有這間臥室和盥洗室,他的書房則在樓下。書房的氛圍和霍格沃茨的地窖有些相似,他通常在那裏熬製魔藥。
看樣子珊德拉隻能住進他的臥室。他不想把書籍和藥材都搬上二樓,即便隻需要幾個咒語。相反,鑒於他目前打算整個假期都不踏進臥室一步,所以需要把臥室裏殘留的私人物品統統轉移到書房。
他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這裏麵的有些東西並不屬於他,而是在他十五歲那年過世的母親艾琳的遺物。最上麵放著一張照片,是伊麗莎白·布賴頓在畢業那天撞到他之後掉下的。她對此渾然不覺,以至於西弗勒斯拿著照片追了她大半條走廊。最後他被埃弗裏叫住,隻好中止他物歸原主的義務,將照片塞進背包裏帶了回來。
淺褐色的照片裏隻有珊德拉一個人,戴著獨屬於畢業生的巫師帽。她握著魔杖錯愕地睜大雙眼,嘴唇開合著,好像在問為什麼要拍她。盤起的長發正好藏進了帽子裏,她的下巴偏尖,雙眼有神,很美。僅憑這張照片並不能看出她是個高傲的人。
或者說,她在西弗勒斯眼裏一直都不算傲慢。她總是在笨拙地掩飾些什麼,有時主動得讓他驚訝,有時又突然變得疏遠——他把一切歸結於自己對黑魔法的熱衷。是這個特征把珊德拉和莉莉一起推遠。他不曾真正擁有愛情和友誼,隻能依靠本不屬於他的照片來回憶。當時的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迅速強大起來,擺脫他不願承認的、以及讓他厭惡的一切。
從他把這張照片放進來的那天起,這格抽屜就一直沒有被打開過,直到今天。現在他掙紮著悔過,又一次被迫想起了當年錯誤的選擇。西弗勒斯第二次自問事態為何會發展成如今這般。珊德拉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就和她的照片一樣。他不知道
他幹脆把抽屜裏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魔杖、一個木盒、破舊的手絹,這些屬於艾琳。被折疊起來的紙盒、照片、一本日記,這些是他的。他在無意中一直回避著自己的過去,如今卻因為珊德拉的到來不得不向前走出一步。
他將照片夾進日記本裏,捧著他的曾經,離開了臥室。走下樓梯,他看見珊德拉仍然站在門口,緊繃的表情像個等著進考場的七年級學生。
如果她看到他如今的窘迫,會用怎樣的態度對待他?輕蔑、困惑、詫異、他再熟悉不過的愧疚神情,亦或是,繼續陪在他身邊?
這不可能。西弗勒斯警告自己,哪怕她自願走進鄧布利多布下的局,也應該在更安全的地方。況且,即便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也不至於被衝昏頭腦。在絕大部分時間,清醒的罪惡感仍然是他最忠誠的夥伴。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像對鄧布利多承諾的那樣,履行他的職責。
而讓珊德拉住到蜘蛛尾巷隻不過是出於同事間的幫助,沒有別的了。
“把行李放上來吧,”西弗勒斯站在樓梯上對她說,“你可以睡在二樓的房間。”
“那不是你的臥室嗎?”珊德拉問。
“我以為不用再提醒你管好自己,”他冷冷地說,“你應該看得到,廚房後麵還有一扇通往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