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深,百花含苞綻放。重垣迭鎖的宮閣簷牙高啄,殿內檀香嫋嫋,微風輕拂,牽起幔帳,榻上靜伏著一道曼妙的身姿,玉體橫陳,雲鬢斜墜,闔眼春眠已久,瓷白的臉上泛著些許紅暈。
小宮女跨進門檻,輕聲細步走上前去,垂腰柔聲喚道:“美人?經美人?”
雅態妍姿酣睡著的美人被喚得秀眉顰蹙。像是經過瞬息的掙紮後,她終是醒了過來。
眸還未睜,卻先喊道:“來了,導演,我這就過來再拍!”
小宮女訝然地微張唇齒,接著就同醒過神來的美人大眼瞪小眼。
美人坐起身,隨意地搓了一把臉頰,怔愣片刻,盯著她直直開口:“妹子,你瞧著還沒成年吧?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做群演?”
“美人在說什麼?”小宮女慌急了,“我是團兒呀!”
“噢,你不就一句台詞嘛?”
說完鹹毓就後悔了。她總是不小心說話不過腦,人家小妹妹事先認真試個戲怎麼了,就算是路人甲群演,誰還沒個遠大夢想。瞧現在弄得小姑娘都快要哭了。
“咳,”鹹毓有些愧疚和尷尬,於是她一邊下床一邊說道,“走,我們過去吧。”
話音剛落,鹹毓終於覺察出了異樣。
她僵住了身子,頓了頓,扭頭環顧四周……
“omg!”
……
對於穿書這件事情鹹毓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的。她又不是學霸,什麼牛頓愛因斯坦霍金諾蘭折疊空間她通通沒搞懂過。
但她也不是傻子,小宮女和她頭上的發髻不是頭套、以及這清冷宮殿裏的真實裝飾,哪個都可以證明她必須得接受現實。
當初接了這個n番配角戲時她還挺高興的呢,怎麼看都是個好活兒,而且角色的名字裏正好其中一個字有緣和她同名。
但事實證明,這真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以來做得最錯誤的決定。
她怎麼就穿進書裏了?
鹹毓像是隻無頭蒼蠅似的在殿內來回走動。
還記得這部戲裏,她演的就是個前期出場總共不到三五集的炮灰角色,大多數時間當個群戲的背景板,不一會兒就領了盒飯沒人了的那種。
但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難道她穿書之後,結果還是要照著角色命運再死一回嗎?
團兒亦步亦趨地跟在經美人身後。
她沒想到自己隻是按吩咐喚小憩的經美人醒來,經美人卻像是因沒睡飽犯了躁症似的,在殿內來回反複地快步踱走,妍麗的麵龐上愁雲慘淡。
團兒不稍片刻也被感染了,也跟著莫名憂悴了起來。
鹹毓一回頭就看見小宮女在悄悄抹眼角,她頓時有些頭大。
哎,她小命不保是一回事,小宮女團兒也是個沒好運分配到好主子的小可憐。
這小人兒在戲裏就是個一筆帶過的群演人口,光台詞也就陪她這個女配搭了一句話,所以後來炮灰女配經美人領盒飯了,自然也不會浪費筆墨來交待貼身宮女的後事。
宮鬥劇的狗血在於,一路打怪過去,隔三差五發盒飯。鹹毓一想到自己飾演的角色,也就是現在的她,在不久之後仍然是領盒飯的宿命……她就佛了。
反正穿書後到頭來還不是一死。既然如此,還何必想太多呢?於是她頓時從穿書的驚慌中緩了過來。
鹹毓轉而往床榻走去,重新合衣躺了下來。
嗐,真舒服。果然一到躺下的時候,人的整個身體都全然放鬆了下來。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都隨便吧,她有點兒不太想動腦思考了。
她本就是個十八線女演員而已。往事不堪回首,哪個藝考生當初不是懷著美好願景進入專業學院的,但是畢業出來能紅的也確實少之又少。好在鹹毓是個胸無大誌的普通人心態,她覺得有戲拍就行了,哪怕是n番女配角色。
而且再說了,人紅是非多,她寧願做個走在路上都沒人認出來的影視行業打工仔,夠養活全家就心滿意足了。正所謂,鹹者無敵。她媽姓鹹,她爸姓毓,都不常見。父母當年給她取名字的時候應該根本想不到,她還真是人如其名,活成了一條鹹魚。有戲就拍,安之若素,隨遇而安,懶得折騰。
【不行。】
憑空冒出一道機械的聲音。
鹹毓:?
她幻聽了?
【並沒有。】
這道機械聲音自顧自地自我介紹了起來:【我是來自宇宙時空的數字程序,也可以稱我為係統。我的全名叫做——小說影視化魔改修正係統。】
鹹毓:……
她竟然好像聽懂了耶。
但是,她想不通為什麼她會被選中?
【因為你特別。】
冷冰冰的聲音說出這種話來反而顯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們大數據調研了小說讀者群體後,結論是你最為合適。】
鹹毓將信將疑的聽完後,仍然覺得這話沒道理。
不過都到這種地步了,她似乎反而有拒絕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