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圓月再一次攀上月桂樹稍時,空青於劇烈的疼痛中睜開了眼。不知從何時起,黑鳶尾與蘇若雪一同離開了寒鬆小院,偌大的房間裏,隻餘下空青一人。
四下一片靜謐,蟬鳴清晰可聞。
空青睜著眼,動彈不得地坐在沸騰的藥水裏,被煮得通體泛紅。
熱……渾身都很熱……靈力在她的脈絡中奔走,不斷地修複著她殘破的身軀,帶來焦灼的熱氣。
熱意帶來了癢,癢又帶來了痛,痛刺激著靈識,又把注意力落在了熱感上。如此反複,折磨得空青痛不欲生。
她忍受著這惱人的疼痛,強迫自己轉移靈識,一邊感受著靈氣在體內流動的路線,一邊分出部分靈識,去傾聽外界的聲音。
有風吹過窗台,吹來了近處月桂的花香。空青嗅著這一縷花香,靈識緩慢地你這花香吹來的方向走,漸漸飄向遠方。
哐當哐當……
沉重的打鐵聲在夜間一陣一陣響起,與夜風混在一處,形成了一組單調又和諧的節律。空青聽著這傳到耳畔若有似無的打鐵聲,分了些心神在想:各位師姐說的沒錯,鳶尾師姐果然是個打鐵的。
大晚上的都孜孜不停地打,還真是修煉狂魔。
聽師姐打鐵那個勁頭,怕是比白日裏揍她的時候還要狠。或許等她身體好一點,師姐怕是要用打鐵的力道來打她了吧。
想到這裏,空青的魂靈忍不住打了個抖。
她又將靈識分多了一點,去分辨風裏帶來的訊息。隻聽得在陣陣打鐵聲裏,夾雜著一絲滋滋的爐火聲,還有些許少女的呢喃低語:“決明子……冬青……”
這聲音十分耳熟,分明是之前她飽受疼痛折磨時,出現的那道清甜透亮的玲瓏少女音。
聽這個話語,不會就是住的離她們最近的蘇若雪師姐吧?
空青想了想,陡然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爐火動蕩。
砰!
寂靜的夜裏傳來一聲巨響,震得空青身下的浴桶都抖了抖,耳朵更是要聾了。在一片嗡嗡聲裏,空青聽到傳來巨響方向升起了一道破空之音,朝著隔壁的青竹小院飛去。
沒一會,青竹小院的門扉輕開,有人閃身走了進去,小心開口:“師姐,我的爐子炸完了,今夜……”
哐當的打鐵聲沒有止住,在這有節奏的聲音裏,空青聽得黑鳶尾語氣平常道:“無妨,爐子你拿。”
“去吧。”
“好。”少女點點頭,取了煉丹爐之後,又輕輕飛回了自己的院落。
耳尖地聽完整個過程的空青,心頭不禁在想:一個打鐵造爐,一個煉丹炸爐,鳶尾師姐與若雪師姐,倒是絕配。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風中的桂花香味中,摻雜著一股異常濃鬱的血腥味,朝著她的寒鬆小院飄來。
隻聽得吱呀一聲,窗欞輕啟,一個紫色的身影閃到了浴桶旁,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與淡淡的彼岸花香落在了空青身旁。
縱使不能抬眸,空青也明白這是沐朝顏。
果不其然,那個人在她浴桶邊側身微坐,伸手一隻冰白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空青扭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空青看清了沾滿沐朝顏衣襟的鮮血,微微睜大了眼睛。
隻不過一天,這個人,又去和誰打架了?怎麼又渾身是血的跑回來!
似乎知道她所想,渾身浴血的劍修勾唇,掛起了一抹笑:“不是我的,路上遇到個不長眼的妖獸,被我斬了,來不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