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轉黑,對麵的租客又在炒辣椒,葉蘭舟被嗆得咳嗽兩聲,低頭摸出鑰匙準備開門。

隔壁的房東突然探頭出來,麵上浮著虛假的笑:“小葉啊,下季度的房租該付了,別忘了啊!”

葉蘭舟又咳了兩聲,應下一句“知道了”,推門進房。h市的一樓陰濕得很,梅雨季節剛過,房間裏皮鞋皮包和書籍都受潮甚至發了黴。一呼一吸間,仿佛黴菌排著隊鑽進了肺腑。

他租房時總能碰上室友:第一屆室友是蟑螂,第二屆是老鼠,第三屆則是黴菌。房間牆壁和衣櫃發黴,房東也不管,隻在收房租時很積極。

想到白天在公司時與上司的爭吵,葉蘭舟就覺得自己的過往6年毫無意義。說是“平麵設計師”,實際隻是呈現上司和甲方想法的工具,就像畫家手中的筆,是不需要思考的。他們隻需要和爆款一樣的“設計”,好像這樣就能保證產品也成爆款。

既然是畫筆,不好用了隨時可以換一支,總有新的頂上來,當然也不需要為畫筆花費更多。所以他工作6年,月工資隻是從最初的3000漲到6000多,工作內容卻越來越多。

下班空閑時,他還要做網上的兼職賺外快。他把自己拚出一身職業病,作息混亂,常常熬夜第二天還要早起上班。但他幾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錢,甚至付不起h市周邊縣城房子的首付。連他現在住的這間不足10平米的房子,房租每月都需要1900元。

葉蘭舟的父母也隻是偏遠鄉村的普通農民,在他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結婚買房時,已經掏空了父母賣掉老宅的房款和多年攢下的血汗錢。

他隻能靠自己。

在發現自己性取向是同性時,葉蘭舟就做好了單身一輩子的準備。但他依舊想有個家,至少有個能遮風擋雨的房子。隻是努力走了多年,他和願望之間的路,依舊很長很長……這就是現實。

坐在陰暗潮濕的房間裏,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挫敗令葉蘭舟開始反思: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嗎?我都快30了,難道將來也一直做這份工作?就算公司不會倒閉也不會辭退我,難道我要這樣過完一生?

不,他不想。他的一輩子注定不可能轟轟烈烈,但決不該是行屍走肉地活!

葉蘭舟決定辭職,趁年輕有底氣,他想改變自己的未來!

第二天,從冰冷昏暗的公司走到溫暖燦爛的冬日下,葉蘭舟深吸一口,覺得日子也不是沒有盼頭:他的30萬存款在老家也能買個小房子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嘛!自己種菜自己吃,還能再養一條狗!多美啊!

他已經厭倦了都市,想回到家鄉的田野去。

葉蘭舟露出疲憊又放鬆的笑意,邁開腳步走到陽光下。連續熬夜的心悸突然變成劇烈絞痛,葉蘭舟臉色瞬間慘白,身形不穩,跌倒滾落台階……

等意識再次清醒,葉蘭舟被頭頂光線刺得睜不開眼,渾身骨頭更是無一處不疼。

適應光線後,他睜開眼睛,發現頭頂上方的已經不是藍天烈日,而是炫麗的複古壁畫和璀璨的水晶吊燈。再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座豪華到超出他所有想象的複式別墅。

而在他一臂遠的地方,有一人正和他一樣躺在木地板上,烏發披散,隻是雙目緊閉,黑鴉鴉的濃密睫毛襯得他麵色愈顯慘白,黑發間還蜿蜒出黑紅的血跡。

葉蘭舟腦子裏立即跳出了“凶殺現場”四個字,自己難道是“凶手”?!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到“受害者”鼻下,想判斷下對方還有沒有呼吸,卻不知是太緊張導致感覺變遲鈍,還是對方真死了,他沒感覺到。想起刑偵劇裏學到的知識,葉蘭舟連忙把手指貼到對方頸動脈上,這次感覺到了明顯的脈搏。

“呼——”葉蘭舟長呼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放鬆的同時,他察覺到了腦子裏突然多出的記憶:這裏是一本書的衍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