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哥,你說我們是不是生個小雄蟲好呢?”

昏黃的燈光下,灶台上燉煮的濃湯咕嚕冒泡,濃鬱的鮮香飄散滿室,溢出的熱氣把玻璃瓶上插的幾枝白色鈴蘭熏彎了腰,一隻係著塗鴉圍裙的壯碩雄蟲哼笑了聲,他嚐了一口湯,菌菇獨特的鮮香醇厚沁入心脾肺,雄蟲滿意眯起眼,盛滿一碗轉過身,端到後方餐桌上,正單手托著頭,半靠在桌上癡迷望著他的瘦弱雌蟲。

“雄哥,你笑什麼?”

“阿禮,你這個身體,生得出來?”雄蟲彈了下他的腦門。

文禮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小雌蟲就好,小亞雌也好,會軟軟糯糯的叫papa,多可愛啊。”

文禮眼中的光亮又回來了,他抬眼,對上一雙帶著促狹笑意的溫柔眼睛。

“小雄蟲對你的身體負擔太大了,太勉強,何況機率也低。”

文禮蟲晶受損,體質從a級跌落成d級,體質過差,不太可能懷上小雄蟲蛋。

“那有什麼,不是有雄哥嘛,你是a級雄蟲,平均一下,還是很有機率的。”文禮臉頰發燙,“我就想要一個長得像雄哥的小雄蟲崽,整天抱著他逗他玩兒,你小時候多跩啊,理都不理我——”他忽然噤聲。

雄蟲雙目含笑,把湯推到了他麵前,體貼地幫他把調羹擺到左側。

這碗湯就像一個隱晦的暗示。

一滴溫熱的液體悄然無聲掉進湯裏,融入奶白色的濃湯中消失不見。“雄哥,”文禮陡地抬頭,癡迷發紅的眼睛裏充滿了祈求與卑微的希冀,看著雄蟲的眼神就像溺水者看見最後一根浮木,顫抖著聲音道:“你喜歡我,對吧,你答應過,隻要升到上尉,我從戰場上回來你就娶我當雌君的,我們會在一起,會有孩子,會很幸福的,對吧”

每回交易結束的時候,店主都會用一碗湯作為結尾。

這是文禮這個月第三次來找店主了,他的撫恤金還沒下來,已經沒有足夠的積蓄再下單了。

濃密的睫毛在溫暖的昏黃燈光下顫動,眼前的雌蟲就像陶瓷娃娃一樣纖細脆弱,雄蟲的目光向下掃過文禮右臂截肢後空蕩蕩的袖子,削瘦單薄的身體,最後落在蜷曲殘疾的腿上,緘默不語。

“雄哥你還喜歡我的,對吧”

雄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像陽光照耀下的燦金海麵,流動著靜謐無聲的敦厚溫柔,他凝視著文禮,就像凝視著天下間最珍貴的寶貝。“當然。”他輕聲道:“我每天數著日子,刷著軍務消息,終於等到了你回來。”

一隻溫熱的大手揉了揉文禮的頭發。“歡迎回來,我的阿禮。”

文禮嘴角微勾,閉上眼,兩行淚淌了下來。

啪嗒。

眼淚滴落的瞬間,整個昏黃的空間白光大亮。

“時間到。”

文禮再睜開眼,剛才的溫柔雄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站在他麵前的是一隻戴著銀色麵具的年輕雄蟲。

優美的身形線條在黑色緊身襯衣的包裹下一覽無遺,胸前扣子騷氣地開了兩顆,胸腹肌肉勻稱且肌理分明,全身上下就像獵豹一樣,蓄含著無限的爆發力與侵略的野性,肆意張揚。雌性的本能讓文禮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與粘著的吸引,這是一隻年輕、強大且危險的s級雄蟲。

“店主。”文禮打了個招呼,他的情緒還沒過去,聲音裏帶著一絲沙啞。

“喲,文禮。”店主遞出了一束花。“送你。這些小花像鈴鐺一樣,放在窗子前,風吹過去一排搖頭晃腦蕩來蕩去,很可愛。”

白色鈴蘭。

花語是,再度歸來的幸福。

那醇厚帶著磁性的低沈嗓音經過偽裝,但痞痞的語氣沒有費心遮掩,以致於聽店主說話時總是有股違和感。文禮捏緊了手中的白色鈴蘭,“殘忍,無情,眼裏隻有錢,多維持你一秒美夢都不願意。”

“你的雄哥?”

“您的評價,星網上說的。”文禮看著鈴蘭,低語:“雄哥不是我的,是別人的”

不可能歸來了,幸福。

蟲晶被廢,重度殘疾,未婚夫卷走他所有財產落跑了。當年他為了雄哥跟家裏決裂,斷絕關係不再往來,如今變成了一無所有、雙腿殘疾隻剩下一隻手的廢物,也拉不下臉回去,身上僅餘的三十多萬信用點全被他花在虛擬雄主上頭了。文禮已經決定把撫恤金領受人改成他雌父的名字,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店主,您說,我的人生還會有好事發生嗎?”

店主:“誰知道呢,好了,快結單支付。”

“殘忍,無情,眼裏隻有錢,評價說的一點都沒錯呢。”文禮吸了吸鼻子,他深深看了眼雄蟲臉上遮掩容貌的精致銀色麵具,眸中閃過一抹微光,就像不久於世的老人,凝望著病房外老樹新生的枝芽,想要刻印人間最後一眼似的,“再見了,店主。”

店主撥弄著終端,對文禮不舍的目光毫無所覺,“行,到帳了,”他忽然掃到了什麼,倏地眉開眼笑,“第一百張單哪,可以上排行榜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