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朱小虎撲過來要親她,並沒有事先征得她的同意。這就是上過床與沒有上過床的區別:上床之前,朱小虎使勁說下流話,卻從不敢亂動江燕妮一個指頭;上床之後,朱小虎雖然使勁說愛,卻不再尊她為女神,想親就親。
朱小虎把嘴嘟成豬的形狀,自認為可愛無比。江燕妮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扇過去。挨了耳光的朱小虎眼裏卻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吻下來的勢頭並沒有停止。
江燕妮就讓他親了一下,親完趕緊擦嘴,說,"滾。"朱小虎滿意地滾了,並大方地留下了那包劣質香煙,被江燕妮扔進了垃圾桶。朱小虎走後,她開始在網上散發求職簡曆。不管怎麼說,工作是第一位的,不然,哪來的錢買衣服、吃飯,以及釣男人。江燕妮確信自己還將在釣男人的道路上繼續奔跑,這是她的宿命。她的命,鄭雪城打不倒,朱小虎也攔不住。她在第三天開始收到麵試通知。她的專業與所申請的職位牛頭不對馬嘴,可喜的是,她的職場經曆十分華麗,而且由於清晰的自述,淡定的才能展示,以及堅決的自我表揚,任何一家公司的HR看了,都會眼前一亮。
唯一比較要命的是,出於自身發展的考慮,她有意隻在建材業中尋找中意職位,所以,如果鄭雪城沒有離開這座城市的話,她很可能在將來的職場生涯中與之狹路相逢。
這個城市不小,可事實上也不大,坐公交車讓個座都可能邂逅小時候的鄰居二大媽。
可是這種可能性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那些影視劇中受到一點打擊動不動就離開這個城市,甚至離開這個國家的橋段,還真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既然在這個城市待住了,這裏就不可避免留下你的氣味,你的人脈,你的根,哪裏能說扔就扔。
江燕妮敢打一百個賭,鄭雪城也不會離開,他會一直都在。所以,江燕妮決定,如果真的與這個渾蛋狹路相逢,她將拚上所有的力氣、耗上所有的能量,與之決一死戰。如果條件允許,她將不介意當著許多人的麵,再一次提醒鄭雪城的陽痿問題。鄭雪城是多麼冤枉啊!在床上,他是一名多麼驍勇善戰的良將,活生生地就被扣上一頂陽痿的帽子。江燕妮難以想象那天澳門豆撈一役,鄭雪城是否會揪住每個人的衣領企圖解釋"我不是陽痿,我不是陽痿"。
一桌的大老爺們兒愛莫能助,沒人能替他證明清白。
由於麵試發揮出色,江燕妮在一周後成功申請到了一家裝飾建材公司的市場經理職位。這家公司規模比原來的公司小許多,但老板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很好說話,不搭架子,也沒有集團公司那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和規矩,上班的氛圍很是輕鬆,江燕妮決定試試再說。
一試,就試出了水深水淺。私企就是私企,果然完全沒有死規矩,這天江燕妮和老板一起出去見客戶,老板先把車子開進加油站加了一百塊錢的油,然後摸了摸口袋,便問江燕妮,"身上有錢沒?先幫我墊一下。"江燕妮默默地掏出了錢包,一百塊錢是小事,她憂愁的是,老板身上連一百塊錢都沒有,一會兒要是請客戶吃飯怎麼辦?
果然被她料中。見到客戶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可是老板是個特能侃的人,在茶樓裏一侃就侃到了六點半,茶都喝成白水了,老板的屁股仍然穩穩地貼在椅子上,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這天江燕妮隻好主動提出請客戶吃飯,她要是再不開口,客戶的臉都要坐得歪掉了。一頓飯花掉兩百多,在一家不錯的中餐館,已然算是寒酸的一餐,可是送走客戶後,老板忽然從鼻子裏哼一聲,就對江燕妮抱怨起來,"你說你,提什麼吃飯?這筆生意八字還沒一撇呢!"老板說:"我不管,這個錢公司不給報銷啊!"這天江燕妮沒有和老板爭執,老板在喋喋不休的時候,她想的是另一個問題,她想上次是誰提到,小公司反而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和自由度,比在大公司更容易找到存在感。她想把這個人揪出來,狠狠地鞭打他。
然後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了現實。因為她想起來,提出這個觀點的人是鄭雪城。
晚上回到家,她默默地寫了辭職報告,然後發到老板的電子郵箱裏。
再次遇見鄭雪城,是在半個月之後。這一天江燕妮早有準備,隻要她還在這個城市的這個行業裏混,要想不遇上鄭雪城,除非鄭雪城放棄在這個城市這個行業裏混。
他們都是在職場裏辛苦打了多年基礎的人,都舍不得放,所以這場遇見,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