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依照沈英男的意願,平順地往前滑動。可是沈英男知道那是因為她遇上的是蔣大平,事實上除了蔣大平,她誰都轄製不了。
沈英男找的接手人是毛二。毛二欠了沈英男的,本來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才好,可是火鍋店是經得起檢驗的,實打實的生意,何樂而不為。事情就這麼談好了,毛二付給沈英男十六萬,接手了沈英男手裏的股份,從此毛二是蔣大平新的合夥人。本來沈英男想要二十萬,好歹賺一點,可是毛二是多精明的人,一對親親熱熱的男女,忽然分道揚鑣,不用說,肯定是感情出了問題,肯定急需解決問題,這時候不壓價,什麼時候壓價?
全世界隻有蔣大平一個人不會動歪心思,比如,他明明可以接下沈英男的股份,哪怕放下身段,請求沈英男少算一點,也好過現在與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合作共事。
這件事,沈英男跟他提過,是他在齊強眼裏留下一個曖昧不清的背影之後。可是蔣大平說:"我手裏沒有那麼多錢,我父親前段時間查出了癌,我彙了五萬塊錢回家。"這麼嚴重的事,沈英男從來都不知道。她訥訥地不知說什麼好,衝口而出,"那你還差多少?給我打個借條好了,算你十四萬就行。"蔣大平搖了搖頭,他說,"不。"他說:"既然分手了,我不想在錢上麵牽扯不清,不想欠你。""不想欠你"四個字,蔣大平咬得分外重,咬完了,下巴還往裏縮一下。這天談完事情是下午六點,沈英男站在塵土飛揚的大街上給江燕妮打電話,她對著話筒一字一字地說,"聽著,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江燕妮說:"嗯?"
不是人這個秘密,承認的不止沈英男一個,傅達偉也承認了。看著卓悠不吃不喝的,傅達偉心疼壞了,因為好歹,卓悠還懷著孩子,懷著孩子的女人太饞不好,太不饞也不好,現在的卓悠,龍肉擺在麵前也不看一眼,真是作死啊,她是想謀殺自己的親骨肉嗎?
傅達偉終於撐不住了,這天他撲通地跪在了卓悠麵前,像電視裏作勢悔改但往往最後會死灰複燃的賤人一樣,毫不真誠地扇自己的耳光,邊扇邊說,"你原諒我吧,我不是人!啪,啪啪,不等卓悠反應過來,他已經扇了三下。"這一招太狠了,卓悠馬上就受不住了,她掙紮下床,抓住了傅達偉的手,稀裏嘩啦地哭了一場,這事便這麼算了。
這件事的後續還有,卓悠吃了飯,然後搶著去洗了碗,再然後,又搶著拖了地板洗了衣服,把傅達偉的襪子也用手搓了。
生活就是這樣,你總得要妥協,得讓出一條道來,讓所有人都過得去。至少,傅達偉真誠地想當一個父親,真誠地希望婚姻繼續,光憑這一點,這個台階,卓悠就得下。
卓悠重新去上班,請了兩天病假,得補一張病假條,否則,那工資就扣得人心疼死了。
她沒有醫院方麵的熟人,隻好給江燕妮打電話,江小姐交遊廣闊,三教九流都認識一些,找她是沒有錯的。
果然,江燕妮認識一位區醫院的主治醫師,是她以前一個客戶的弟弟,隻在一起吃過一次飯,江燕妮就有本事和人家混成朋友。
說是朋友,其實交情也不大,畢竟當醫生的,想和他攀交情拉關係的人太多了,若不是江燕妮風情無限,大約報出名字來,那位醫生也記不得是誰。所以江燕妮刻意叮囑卓悠,找到那位醫生時,一定要先給她打個電話,把電話遞給那個醫生,容她先把感情侃出來,再開口求人家辦事。
卓悠沒想到,其實用不著這麼複雜的程序,在耳鼻喉科找到那個張鬆嶺醫師時,隻是報上了江燕妮的名字,那個戴著圓眼鏡,白白淨淨的年輕男子就站起來,客氣又熱情地對卓悠說,"你好你好。"這還不算,張醫生還主動伸手過來,和卓悠握手。卓悠真是妒忌江燕妮啊,這女人,真是到哪兒都吃得開。這天卓悠順利開到了兩天的病假條,她嘴笨,也說不出感謝的話,情急之下竟然說,"改天我讓燕妮請你吃飯啊!"白白淨淨的張醫生笑了,得體地對卓悠說,"好啊,你也一起,我請你們。"卓悠心情愉快地走了,給江燕妮打了電話,不解地問,"這人不錯,你為什麼不發展一下?"江燕妮淩然回答,凡是見過麵而沒有約過本小姐的,統統屬於思想落後分子,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本小姐的尊嚴可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