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妮會用大S的話來回答你":我會消失得讓人們看不見。"當然,這是十年前的江燕妮,甚至是五年前的江燕妮,而二十八歲的江燕妮,早就不能這麼驕傲了。她隻想和一個不算討厭的男人白頭到老,可是,好像,似乎,這件事,很難。
鄭雪城卻認為很容易,他說,"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的。"然後他親吻了江燕妮,不是唇,而是她的背。他一直說她有一個完美的背部,線條瘦削剛勁,高高突起兩條驕傲的八字骨,看上去凜然不可侵犯,不像有些女人,白倒是白,卻軟塌塌的沒有型。
他喜歡的東西真特別,他的注意力從來不在通常男人們注意的地方,比如胸。
他似乎是那個"不走尋常路"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就連做愛,他也喜歡從後麵。而江燕妮由於個體差異,極度不喜歡被人從後麵侵略。
她一直退讓著,因為她在愛著,或許,她以為她在愛著。
鄭雪城沉沉睡去,他喝了太多的芝華士,其實江燕妮還有許多更高級的酒,都放在那個櫃子裏,總有一天,喝光它們才好。
海參卻是無論如何不想吃了,下次得換一種別的菜式。他沒有想到菜式今天就可以更換,以往那個熱騰騰的女人,在他從迷蒙中醒來時,此刻就停頓在他眼前,麵無表情地俯視著他。
然後鄭雪城才發現自己居然被綁了起來,用了很細的尼龍繩,而且繩子很長,反反複複的,直到把他捆成了一隻粽子滾到地板上。
江燕妮不是挑夫,她家裏平時是不可能找出這麼長的尼龍繩的。很顯然,繩子是江燕妮特地買來的。
可是她顯然也沒有SM愛好,交往這麼久,她最激情的時候,也不過是在他肩膀上咬一排牙印兒而已。
鄭雪城激烈地扭動,他嚷著說,"你幹嗎呀?放開我!"江燕妮沒有回答,低胸裝脫掉了,她換了一件肥大的白色T恤,肥得沒有腰也沒有胸了。江燕妮平時是怎麼也不會穿這麼村兒的衣服出現在鄭雪城麵前的,所以,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她一直不說話,直到鄭雪城喊得口幹舌燥,她才從身後的果盤裏,拿了一把刀,在鄭雪城的臉上比畫,"是先剜眼睛好,還是先削鼻子好?"鄭雪城實在不知道她玩什麼花樣,可是觀察她的表情,並不像是鬧著玩。
這簡直太荒謬了,鄭雪城終於憤怒了,他威脅道,"你再不放開,我就要喊人了。"江燕妮這才開了口,她說,"喊吧,讓所有人都聽見。"她說:"你知道嗎?我愛你,所以才綁住你,這樣你才能一輩子都不離開。"
明明是深情的表達,可是江燕妮披著頭發,穿著寬大的白衣服,說得比女鬼還人。
鄭雪城這才住了嘴,盯著江燕妮,表情尷尬,不知是該附和,還是該繼續怒吼。
粽子之夜的第二天,鄭雪城渾身酸痛地離開了江燕妮的家,臨走時親了親她的額頭,說,"今天一定要把那個姓王的拿下!我等你電話。"今天江燕妮要繼續和王經理談合同細節,鄭雪城記得牢牢的。為了這個,他原諒了江燕妮昨晚那特別的性愛方式。他很不喜歡女人自作主張地玩花樣,在性的領域,隻有男人才是當仁不讓的主導者。
卓悠天天盼著肚子趕快大起來。懷孕兩個月,肚子還是一馬平川,這讓她十分尷尬,因為擠公交車時不會有人給她讓座,單位加班也不會漏掉她的份。就連傅達偉,新鮮勁兒一過去,懷孕後的卓悠,與懷孕前有什麼區別嗎?
沒有那個高高挺起的肚子作證,所有人都認為她不應該受到特殊照顧。
她變得貪吃,嗜睡,可是這兩件事,在家裏都不被允許。於是她成天都餓,成天都困,生活變得異常辛苦。
性生活倒是暫停了,因為傅達偉好歹知道一點常識,懷孕前三個月不可以"碰"。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想得要命,於是抓過熟睡的卓悠,就要碰她。
開始尺度還在卓悠能夠承受的範圍內,後來就不行了,卓悠分分鍾都怕傷到胎兒,於是拚命推拒。傅達偉很是著急,又不好因為這事發脾氣。所以這天的傅達偉非常鬱悶,睡到半夜,卓悠醒來一看,傅達偉去了客房。後半夜卓悠便也沒有睡著。第二天上網到處查資料,有效方法沒有找到,嚇人的事例卻找到一大堆。無數的孕婦因為無法滿足丈夫,於是男人出去找了情人,有的甚至在哺乳期離婚。卓悠有了新的憂愁。
事實上她沒有發現,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一直在為傅達偉的下半身發愁。無論是處女膜事件,還是召妓事件,還是紅指甲事件,哪一樁,都與那該死的塵根脫不了幹係。
所以如果有人告訴她,有的夫妻可以為誰做家務而吵鬧到離婚,她一定不能夠理解。
這天傅達偉晚歸了,這是卓悠懷孕以來,傅達偉第一次晚歸。夜裏十一點,卓悠試著給傅達偉打了個電話,發現他關機了。卓悠有點坐不住了,可又不能怎麼樣,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立刻上床睡覺。
如何睡得著?一遍遍撥打傅達偉的手機,一遍遍聽那個冷漠的電腦女聲"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真正睡著時,是淩晨三點。然後門響了,她的眼睛馬上就睜開了。
緊接著,外間傳來拖鞋大力摩擦地板的聲音,然後臥室的燈也被人打開。這個傅達偉永遠不懂得在別人睡覺的時候把動作放輕一點,隻要他不需要安靜,便認為全世界都不需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