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有什麼用呢,安承心想,明明是受害者,卻還是得承擔過錯,未免太過悲哀。
“學校那邊差不多穩住了,”安承說道,“但項目那邊也要給一個說法。”
每年送去過審的學術成果那麼多,怎麼就你出了岔子,嚴肅刻板的英國佬下午就發來郵件,要求安承給他們一個解釋。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會不會影響到進度,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個人名譽……畢竟這事關未來的股價問題,那麼多風險評估師虎視眈眈盯著,任何一點差錯都有導致可能打回娘胎重來。
安承和梁田通過電話,找了個專做政府項目的律師,準備取證材料。留給他傷心的時間並不多,一根煙抽完又要投入戰鬥,季白看在眼裏卻幫不上任何忙,甚至連安承說的那些項目,法律,證明文件都隻能聽個一知半解。
他忽然想到了秦昭風說的,你和他並不合適。
我不會放手的,季白心想,他是職業雇傭兵出身,一次隻有一個目標,看進眼裏的還從來沒有放棄過。
安承的書房徹夜長明,梁田下班後也過來了,跟安承討論了幾種應對方案。季白給兩人煮了一鍋夜宵吃下,安承不睡,他也睡不著,在書房又怕打擾到他們,隻能縮在客廳裏,翻看李德先交給他的那份文件。
他們這次的雇主是個英國人,施尼德納爾,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家族企業古老龐大,能追溯到殖民地時代,在非洲各個小國都有自己的私人礦產,甚至當年還出資幫英國政府修建鐵路和管道等基礎設施,隻要大英帝國不倒,子孫靠吃國稅便能世代綿延。
原本出生在這種巨擘家族,千年藍血,擎等著吃喝玩樂享受就行了,這德納爾卻是個喜歡作死的主。
季白最頭疼這種惹是生非的富二代,性格不定,難以捉摸,自己的想法一套一套,別指望他們能配合你。然而繼續讀下去,卻發現這人竟不隻是惹事這麼簡單。
他多次參與非洲各國的地方武裝,挑撥邊境戰爭,國家內戰,然後趁機兜售軍火彈藥,在英屬殖民地上胡作非為。
他雇傭私兵,幫政府打仗,也幫反政府軍打仗,政治立場不定,全靠金錢驅使,更可怕的是他從不缺錢,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野心,和那種把人掌握在股掌之間的快感。
最終,他的行為引起了英國政府的不滿,殖民地畢竟有英軍駐紮,簡單的部落戰爭也會令他們頭痛。內閣派了一輛直升機來拿人,直接把他送回老家約克郡,將人軟禁了起來。
現在德納爾的豪宅附近至少有十個警察輪番看守,每周都要彙報自己的行蹤。而一個月後,是他的三十五歲生日,德納爾跟人通了關係,允許他可以為自己辦一場小型生日會。
而北極狐他們收到的任務是,混進宴會裏,把人偷渡出來,並護送到他在非洲的大本營,加萊。
大多數時候保護比暗殺要困難許多,更何況是將一個活人暗度陳倉,當然薪資也客觀許多,特別是這種不把錢當回事的巨豪,他們一天能拿一千美金,如果沿途遇到武裝,待遇翻倍。
季白眯了眯酸澀的眼睛,內心波瀾不驚,把文件妥善收好。
淩晨三點,梁田已經離開了,安承還在伏案忙碌。他起身坐到安承腳邊,像一隻忠心耿耿的大狗,把腦袋放在了安承腿上。
“你先去睡吧,”安承柔聲說道,他又恢複到了平時那種大權在握的狀態,便簽條上的事項劃掉了大半,即使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解決,但總算是回到了自己的節奏。
季白緩緩搖頭,他驚訝於安承的彈性,他如海那樣包容而深不可測,就算激起一時的水花,最終也能重歸平靜。
安承沒再趕他,分出一隻手撫上季白的側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季白轉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腹部,安承的強大讓他恍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最終會克服所有困難,然後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