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沒你想的那麼好,”季白斟字酌句,“但如果你不介意……”
“不,我當然不介意,”安承幾乎想湊上去吻他,但考慮到嘴裏的飯,隻能作罷。
“我,我隻是……”安承眨眨眼睛,一滴淚水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滾了出來,他的眼淚珠子向來不值錢,看個劇都能浪費掉一大把,但還是把季白嚇了一跳。
“你,別這樣……”季白罕見地有點手足無措,他起身,走到安承身前半跪下,替他揩去眼角的淚,“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不,你很好,我隻是……”安承的聲音有點發沙,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可不能騙我。”
“我不騙你,”季白攬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上麵,就像他們第一次擁抱時那樣,“抱歉,我以前沒遇到這種事,我不知道你會這麼難受。”
心動的感覺對我來說太過陌生,幸好你足夠熱情。
“youdeserveit……”安承喃喃道,心口被酸脹甜蜜的滋味充滿,滿心歡喜卻想流淚。
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可憐的旅人,在遙遙看不見盡頭的大漠裏穿行,就在一天前他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一覺醒來卻發現已經身在綠洲,麵對美酒佳肴,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季白站起身子,半躬著腰,他近乎虔誠地捧起安承的臉,把上麵的淚痕吻去。他不曾有過伴侶,感情經曆也少得可憐,但有些事是無師自通的,當你喜歡一個人或一件東西喜歡得緊了,會想用嘴唇去觸碰他,當我們還是嬰兒時,就已經學會用嘴巴去感受這個世界。
安承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酡紅,像個剛談戀愛的毛頭小子那樣感到羞愧,他感覺到季白最後親吻了自己的眉心,嘴唇和肌膚相貼,兩個靈魂都要融合在一起。
“菜要涼了,”安承脫口而出,簡直傻得可愛。
季白把筷子重新遞回他手裏,笑容和煦,“你沒醒之前我已經熱了三遍,不介意再來一次。”
安承呆呆看著他,季白很少笑得這麼開,或者說他臉上幾乎不會顯露出過多的情緒,久而久之會讓人誤以為這男人就應該板著臉,麵無表情的季白很好看,但現在……像一潭老寒冰終於化成春水,沿岸桃花朵朵開,發自內心的笑容終究是不一樣,就這一下,安承就覺得自己值了,千金難換美人笑,古人都邁不過去的坎,讓他值得徹頭徹尾。
上帝真的偏心,怎麼會把這樣的臉和這樣的身材拚在一起,安承又覺得耳根開始發熱,再看下去可能要出醜,隻能埋下頭來喝粥,味道確實有點淡了,肉末放得晚,沒怎麼入味。
口味挑剔如安承,這種寡淡的薄粥放在平時是一口都不會喝的,但現在卻吃得滿臉幸福,被小攤上的油條燒麥哄得心花怒放,果然愛情讓人降智,就算活到了三十歲,也依舊逃不過。
今天簡直是天大的好日子,安承連班都不想上了,先在家跟人膩歪一天一夜再說。但實驗室電話急召,還要去校對數據,隻能滿臉不願地準備出門,穿個衣服都拖拖拉拉。
季白在一邊看著好笑,靠在門框上隨口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真的嗎?”安承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能會很無聊。”
“我不怕無聊,”季白說,他最擅長的就是等待,曾在草叢中一動不動埋伏過七個小時,就為了給目標人物一擊必殺……況且還有安承在身邊,簡直跟度假沒什麼區別。
“好啊,你可以在辦公室等我!”安承興致勃勃把人拉起來,愛情果然讓人充滿幹勁,他開始理解古希臘的底比斯聖隊,有伴侶在身邊,當然恨不得拚盡全力。
安承的性向在他的實驗室裏不算秘密,他的學生少,但個個素質優良關係親近,這是季白第二次出現在這裏,而且看上去溫和了許多,開始有人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給他分一些小零食,找幾本雜誌來解悶。
季白窩在沙發裏,安靜地看著安承在各個顯示屏前忙碌,同時沒來由得感到驕傲,這個人是他的了,安承竟然喜歡自己,多麼不可思議。
時間還早,安承還有幾個谘詢沒有做完,季白走出門去,在碩大的校園裏緩步慢行。不時有學生擦肩走過,他們是頂尖學府的天之驕子,連走路的姿態都怡然自信。
學校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一草一木都是新奇,莊嚴的雕塑,前人留下的古訓,典雅的老樓,落葉撒了滿路,踩上去沙沙作響。
季白最後在一片湖邊停下,最近天氣一直溫暖,湖麵上薄冰半化,竟還棲著一隻白色的長腳水鳥。冬日暖陽最讓人放鬆,連風都是恰到好處的舒適,有情侶在湖邊的排椅上呢喃,一切都靜謐如畫。
難怪了,季白恍然大悟,安承就應該生活在這種環境裏,大概也隻有這種地方才能孕育出那樣近乎完美的人,幸好,他沒有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