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朝皺眉:“嬌……那個小陳,你在這幹嘛?”
他最終還是沒說出那聲“嬌嬌”。
陳允嬌抿嘴一笑,“什麼‘嬌小陳’,陛下真會說笑——是臣女來向太後娘娘請安,看見太後娘娘看書勞累,所以讓宮人送來了臣女親手做的奶皮酥,正準備送給娘娘呢。”
謝穎望向她手上的盤子,隻見一個不大的碧玉小盤子裏整齊地碼著六塊玉白色的長條形糕點,還撒了一些棕色的果仁末、擺了一朵小小的杏花,看上去十分好吃。
廚藝好厲害。謝穎對她有了一些好感。
“這哪夠吃啊?你也忒小氣了點。”趙淩朝抱怨,邊伸手拿了一塊放到嘴裏,“味道還行,繼續努力。”
謝穎對狗皇帝的臉皮厚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這是別人給他繼母準備的吃食,他繼母替他辛苦工作,連一口還沒嚐上,他就先吃上了?還大言不慚地點評。
無恥。
可是聞起來好香,她真的好饞啊。
謝穎終於沒戰勝誘惑,也伸手拿了一塊吃。奶皮酥還帶著出爐不久的熱度,入口即化,奶香濃鬱,層次豐富。
真香,真香。
“謝謝你,嬌嬌。”謝穎真誠地道謝,“你是一個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陳允嬌精致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扭曲,又很快恢複了微笑的模樣。
那個精致的擺盤已經變成了奇怪的不規則形狀了,不再是一個漂亮的塔。
陳允嬌不由分說把盤子遞到謝穎手裏:
“謝妹妹,我頭突然有些暈,這盤子還是由你來送吧。”
謝穎愣了一下,望著自己手中的盤子,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有什麼辦法呢。
不管怎麼樣,在娘娘麵前,一定要好好誇一誇小陳,讓娘娘知道陳允嬌的廚藝有多好。
……還有,人也很不錯,至少讓他倆偷吃也沒發火。
三人一起進了正殿。謝穎一眼看見太後娘娘一襲群青色的家常褂子,正在手支著下巴,翻看什麼典籍,整個人顯得平易又溫和。
她跟在陳允嬌後麵,行禮:
“拜見娘娘。”
曲承遙仿佛剛才在沉思,一下子被驚醒,抬頭看著他們,眨巴了兩下眼睛,才道:
“哦,是你們來了。坐吧。”
三人不尷不尬地坐下,一時無言。
曲承遙一眼瞥見了謝穎手上端著的盤子,“咦”了一聲,“穎娘做的糕點?”
謝穎剛要解釋,陳允嬌就笑著開口:“娘娘,嬌嬌剛剛離開,是為了給您取人家親手做的點心呢,就是這奶皮酥。誰知路上碰見了謝妹妹和陛下,都說要嚐嚐,還誇好吃。謝妹妹還把盤子端過去,搶著要給娘娘呢。”
謝穎目瞪口呆。
這話說的……看上去在誇她熱心,實際上說的她像宮中小霸王一樣,不僅搶吃的,還爭功,硬要把別人做的糊弄成是自己的。
她隻是吃了一塊酥而已,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下意識望向曲承遙,剛要辯解兩句,卻聽得趙淩朝在旁邊義正言辭道:
“兒臣是給母後試毒呢。曆朝起居注裏不是常有那種情節嗎?某人吃了什麼來曆不明的東西,突然捂住喉嚨,倒地抽搐,氣絕身亡。兒子日夜擔憂,因此便先以身試險了,有什麼問題,兒臣受著,隻願母後永葆安康!”
謝穎驚呆了,這糊塗鬼是真能吹啊。還試毒?還氣絕身亡?真晦氣。
辛苦做出的討好太後的東西,被說成“來曆不明”,還“有毒”,陳允嬌總該放一個大招,陰陽小皇帝一兩句吧?
隻見陳允嬌嫻靜地笑了一聲:“陛下就是愛說笑,拳拳孝心十分可嘉。”
得了得了,隻針對她謝穎一人兒呢。
謝穎氣悶,望向太後,隻見曲承遙衝她湛然一笑。這一笑把一切的不快都衝淡了。
太好了,娘娘相信自己。
“嬌兒真是有心了,”曲承遙語氣溫和,“穎娘和朝兒,也是童稚可愛、心意可嘉,哀家心領了。既然你們喜愛嬌兒做的點心,就拿去吃吧,哀家不餓。”
“兒臣不吃,”趙淩朝這時候卻非常固執,“母後不吃,兒臣也不吃。”
想到了之前吃了一塊,就遭到陳允嬌的針對,謝穎也不敢亂吃了,“臣女……也不餓。”
常尋公公牙口不好,不能吃甜的,這些精致的奶皮酥,竟然尷尬地擺在那,無人問津。
陳允嬌已經笑不出來了。
剩下的四塊,隻得被分給了宮裏灑掃的小太監。
小太監們感激涕零,紛紛說好吃。趙淩朝不大的手一揮:“好吃我再叫人給你們做,天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