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穎一窒,剛要辯解,左邊的謝真寧卻不滿地跳出來:“你怎麼說話呢?敢說我們謝家人是鄉巴佬?”
那個出言譏諷的小姐聞言更是笑:“不就是成州謝家?百年間一直龜縮成州未開化之地,不是鄉巴佬是什麼?”
“你說什麼!”謝真寧大怒,“那你又姓什麼?說出來讓我看看,是什麼大戶人家!”
對麵輕哼了一聲:“我是臨陽蕭家嫡女,蕭道徽。”
臨陽蕭家是真正的頂級名門,雖不像謝家經營了遍布朝野的權力,但蕭家三朝以前就已經發跡,靠的是一位老祖宗著書立說成聖,因此無論朝代如何更迭,曆朝帝王對他們隻有優待,是真正的清貴之門。
謝真寧隻得輕哼一聲:“明日黃花罷了。”
謝真安也注意到了這邊形式不妙,卻是探身過來,輕笑道:“蕭家姐姐,久仰大名了,口齒伶俐,不愧是才女。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我朝重視教化,皇上、太後娘娘皆仁善,你說區區小兒碰壞了花就要殺頭,豈不是言過其實、有誹謗聖上之嫌?”
“你……胡說!”蕭道徽一下子惱了,撇過頭去,不再理她們。
太後娘娘殺了一批官員是事實,但,不能編排啊!哪怕是蕭家女,落到這個口舌陷阱,也隻能認栽。
周氏卻和蕭夫人鄰座,聊得正開心。謝真安和謝真寧咬耳朵,謝穎隱隱聽到“方公子”還是什麼公子,但是她不懂。不一會兒,就聽到謝真寧和周夫人說:
“母親,穎娘鬧著要小解,我和真安陪著她去,也好照顧她,不讓她亂跑。”
周氏看是真寧真安二人陪伴謝穎,點點頭:“宴席要開始了,速速回來。”
謝穎一臉莫名其妙地被一個宦官和兩個姐姐領走。她並沒有要小解呀?
走到淨房門口,宦官在門口候著,真寧、真安二人都進去了。謝穎也百無聊賴地在門口等,數著地上的小螞蟻。誰知,過了好久,兩位姐姐還沒出來。
小宦官請求謝穎去查看一下。謝穎有些不敢,怕被二人罵,壯著膽子推開淨房的門,卻驚呆了。
裏麵窗戶大開,空無一人。
小宦官也看見了,嚇得魂飛魄散,隻得叮囑謝穎:“謝小姐,您先在這稍等,我去找師傅尋另外二位小姐。”
謝穎懵懂答應。
她蹲在原地,等了一刻又一刻,小太監和謝真寧、謝真安竟都沒有出現。她心裏很害怕。
要是宴會開始了,自己不在,母親會不會罵自己?是不是姐姐們早就回去了,故意把自己忘了?為什麼小太監沒有回來,他是不是出意外了?這裏怎麼都沒人經過,自己是被忘了嗎?
忐忑許久,她決定循著記憶,摸索回去的路。
宮裏淨房的小徑四通八達,似乎是公用歇腳之處,不知道分別通往什麼宮室。她連謝府也未出過,此時卻在偌大的皇宮徘徊,在宮徑踟躕,不斷地努力回憶,嚐試找到回去的路。
似乎是因為宮宴,人手被調集到別處去了,這個往日偏僻之處更是冷清。
謝穎的心忐忑不安,整個人像是摸索探路的小倉鼠,不知不覺眼淚溢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總是被丟下的那一個呢?總是看著姐姐們吃好吃的東西,可以和母親隨意撒嬌開玩笑,犯了錯也隻是被訓一通,可是為啥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關心和偏愛呢?
就好像是下雪天鞭炮劈裏啪啦,旁邊淒涼落下來的小雪花。安靜,不能說話,天亮了就會慢慢化掉。
化掉了,也沒有人會在意的吧?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不大的腦瓜回憶路徑,竟漸漸聞到一股香氣。那是花香嗎?還是脂粉香?都不像,好像更冷,更有層次,而且從來沒聞過。
有股子安靜溫暖的意味,謝穎有種小嬰兒被包裹在繈褓裏,溫和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人抱著她在走路的安心感,仿佛觸動了某些回憶的開關。母親小時候抱過自己嗎?她想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