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伴隨著一聲細若蚊吟的嗯哼,尹橋風動了動麻痹的手指緩緩睜開了眼。麻,好麻。尹橋風懵懵地躺著。
這是哪?入眼的隻有一片白色,鼻間的消毒水味拉扯著讓他的意識逐漸回籠。這裏應該是醫院,因為,他自殺了。
“明天整理好交給我。”部長的話還回響在耳邊,尹橋風卻沒聽進心裏,麵無表情地和往常一樣機械地把雜亂的文件塞進包裏。
耳邊忽然傳來悶重的雷聲像是觸動了尹橋風的某根心弦,他扭頭看向玻璃窗外,黑重的雲越來越聚集。在確定一定會下雨之後,尹橋風的嘴角輕輕挑起又悄然落下,和他眼裏亮起來的那一絲戲謔的光一樣。
走出公司的時候,雨已經是瓢潑一樣了。灰蒙蒙的天,沉默的街道,大滴大滴的雨珠足以讓人窒息。尹橋風腳底發冷,心越來越沉。他撐開傘邁開大而穩的步伐朝著公司百米外的小花店走去,任由雨水混著地上的汙漬濺在皮鞋上也毫不在意。
“你好,買花嗎?”對於下雨天送上門的生意,小店員奉出十分的熱情。尹橋風在店員又驚又喜的目光中買下了所有的玫瑰,靜靜地等待著她包紮。
在接過花束時他張了張嘴,想說聲謝謝,上下唇卻因太久沒說話粘連在一起。於是尹橋風幹脆連謝謝都省了,徑直往所居住的街區走去。一路上倒是沒什麼人,隻有雷聲響得比較勤,偶爾還伴隨著一道刺眼的閃電。
回到樓裏,走道裏的濕潤的泥水味比平時更加令人作嘔。尹橋風把原本粘連的唇抿得更緊了。慢慢打開自家的門,尹橋風靜默了一會兒,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
把傘隨手架好,包也隨意地搭在門邊的櫃子上。尹橋風燈也沒開,就這麼站在門邊,看向客廳。房子裏又濕又冷,的光線隨著閃電忽明忽暗,映著尹橋風晦暗不明的神情。
隻見他慢悠悠地把花束放在了桌子上,掏出幾枝玫瑰。花瓣鮮豔的顏色哪怕在陰暗的屋子裏也足夠顯眼。隻可惜,尹橋風用手慢慢把花瓣攏住,一用力,花瓣便整整齊齊地脫離了花托,洋洋灑灑地飄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無聲地宣告著儀式的開始。
尹橋風沉默地重複著手上的動作,從門口灑到浴室,再把大量玫瑰花瓣鋪在浴缸裏。黑暗中,淡淡的玫瑰花香縈繞在這段短短的距離和一小方空間裏,混雜在濕氣裏尤為沁人心脾。尹橋風閉上眼睛慢慢感受著,不自覺放慢了呼吸。
腳底的寒意叫人無法忽視,尹橋風打了個哆嗦,睜開眼轉身走出浴室,不一會兒又折返回來。
他分散著點了幾根蠟燭,浴室裏霎時間變得昏亮柔和,升騰起一絲溫度。像是作對般,外麵的雨下的更凶了,叫囂著砸在浴室的窗上讓人聽著都頭疼。可尹橋風像是沒聽到一樣,開始著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西裝外套、領帶、襯衣,露出精瘦的上身,然後是鞋襪。至於下半身,他沒有要脫的打算,扭頭拿過自己剛剛帶進來放在洗手池上的東西,抬腿跨進浴缸裏慢慢躺了下來,眼睛微闔,順勢抬頭安靜的等候著指示的到來。
“轟隆!!!!!”久經醞釀後的雷聲在耳邊炸開,同一時間那像是讓人陷入失明一般的白色閃電也一起照進了這間小小的浴室。
幾息過後,浴室裏慢慢恢複了昏黃。尹橋風緩緩抬起了左手,那手手指修長而指節分明,即使燭火光再昏黃也難以掩蓋它的蒼白。現在,這手正被右手抓著的刀抵在腕口上。刀很鋒利,是為了完成某種使命一樣被人用心地磨礪過,顯然,這就是那個神聖的時刻。
刀鋒輕輕劃過,尹橋風訥訥的看著爭先湧出的血液順著小臂流下或濺出,報複式的快感剛冒出來頭便再也無法止住。他勾了勾唇,風輕雲淡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裏有輕蔑,嘲諷,還有一些莫名的東西。
才笑沒幾秒,尹橋風就斂起了笑,他把左手打在浴缸邊緣上,另一隻手手裏的水果刀因不受力掉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聲音。
又有什麼意思呢,尹橋風心裏麻木地想著,用右手吃力在身下抓起一把花瓣稀稀拉拉地灑在身上。就一下,就再也提不起力氣了,於是幹脆把手搭在肚子上。盯著天花板,尹橋風的眼皮越來越沉,雨的聲音逐漸遠去,意識模糊。
算了,就這樣吧。
濃濃的倦意襲來,尹橋風閉上眼睛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隻是恍惚間,他又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說的什麼?是了,是他的名字。真好,死之前還能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尹橋風心想。可是,真的,真tm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