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儀臥底做得輕巧,借著夤骨巨淵各地貧瘠弱小的城池魔王,向新誕生的魔王進獻寶物的關口,作為被進獻的美人,輕輕鬆鬆略過各道查驗,進入了魔城心髒。
然後取而代之,成為了新任“魔主”。
魔族各地送去的其餘珍寶美人、偷襲俘獲的仙門子弟,還在陸陸續續到達。
王座下是虎視眈眈的魔王魔將,每日每夜覬覦地盯著她的血肉修為,卻偏偏礙於她近乎碾壓式的實力不得不暫時蟄伏。
楚映儀不在意那些覬覦和惦記。
她對進獻來的寶物擁有絕對的處置權,往往大手一揮,便將送來的美人和看得過眼的仙門子弟,齊整地堆到了後院。
世間爭得頭破血流都不見得能碰到邊角的珠寶名器,更是像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般,被她隨手地轉送到後院,由著裏麵人挑選了喜歡的把玩。
如此隨意大方,加上頂格的修為……
讓那些被丟到後院的美人、修士們,都來不及表達自己士可殺不可辱,以及為了正道安危甘願負重而行的決心,就迷了眼。
更別說緊張大半月後驟然發現了另一個事實:魔主大概率已經有主,對他們這些庸脂俗粉沒多少興趣。
至於生出如此判斷的憑據?
後院大門前,聽聞了風聲野心勃勃舍命來撈油水的散修,盤腿蹲守在石階上,望著不遠處被龐大的透明結界圈劃出來的聞瀾院,不住和同伴咂嘴。
“嘖,真大手筆。”
滿眼的羨慕嫉妒。
要知道巨淵少有日月,大多數時間都處於混混沌沌的黑暗中,就連魔城也是如此。然而偏偏在這無邊無際的幽暗裏,距離王座最近的聞瀾院卻成了例外。
春園色曉,涼亭裏竹影婆娑,一枝開得盛漫的梨花海棠探過高牆,輕風拂過,雪白的花瓣紛紛揚揚飄散,美如畫卷。
哪怕還沒見過真身,哪怕已經看了這破院落不知道多少遍,他們還是忍不住感歎魔主對院內人的寵愛啊。要知道,在這種鬼地方,硬生生用靈力砸出這種與凡間別無二致的美景,還一年四季風光自然流動,栩栩如生不帶重樣,豈是用心二字了得。
不過總還是有人頭鐵不信邪就是了。
美人依舊源源不斷地送來。
這不,這幾日又來了一個新人,不知道怎麼的還不曾見過魔主的麵,就惹了她的厭煩,不由分說被丟出了魔界。結果沒過多久,又巴巴地挺著個大肚子爬了回來。
連懷有身孕的都這麼拚,太卷了,散修猛士歎氣。
蘇幽姒由著後院其餘人打量,隻單手搭在隆起的肚腹上,垂著的柔長睫羽在眼底落下小塊陰影,不知道想著什麼。
十年未見。
他原本就貌若好女的皮相如今更甚,兼又帶了濃妝,一身嫁衣逶迤加身。
蒼白的柔翎徹底長開,眼尾處用黛紫的胭脂細細描摹了重瓣的將離,嫵媚生姿,就連臉上新結的細碎傷疤,都無損他幾近神授魂予的禍世美色。
也變得更加敏銳。
似是察覺到了某種異樣,原本低眉順眼裝了一路乖順,連被粗暴地丟進囚籠都不曾反抗過半分的“新娘”,猛然抬眼,透過鐵欄看向不遠處走來的女子。
漆黑的狹眸謹慎幽暗。
楚映儀收回掃過蘇幽姒肚腹的視線,不覺得他真能被幾個不入流的魔物輕易抓獲。
蘇幽姒這樣的人做什麼能沒有目的呢,如今連被丟了出去都還要固執地回來,她倒有些好奇他這次又想要什麼了。
魔衛遠遠地看見楚映儀靠近,立刻打開了牢籠。
楚映儀走進牢籠,站到蘇幽姒的麵前,俯身,用尖尖的鮮紅蔻甲挑起“新娘”的下頜。
看清蘇幽姒那雙生得愈發漂亮豔麗的眼睛裏,隱忍的陰戾和厭惡,倒映著她臉上的獠牙鬼麵,又隨後斂眉柔順,用低靡沙啞的嗓音喚她:“魔主。”
恍若當年場景重現。
楚映儀輕笑了聲,鬆開手退後一步,曲腿展臂,靠進魔侍擺上的赭紅色石椅裏。
鬼麵覆臉,身後是仿佛永恒不變的暗沉天光,朱線在她濃如稠墨的衣裙尾擺處,勾勒出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如同深淵裏唯一靜寂燃燒的火焰。
她低首接過錦帕仔細擦拭指尖,語調怠慢:“竟不知是蘇家家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驀地被指出身份,蘇幽姒也不過眼神凝了瞬間,便強自鬆解下了周身的緊繃。
新任魔主楚映儀修為莫測,知道這些再正常不過了不是麼。就算她自己懶得探查,她的屬下也會爭先恐後地稟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