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月華有悔(1 / 2)

物換星移,夏季伴隨著暴雨來臨。賀蘭將秋千收起,改換了一把躺椅,整日在屋簷下閑坐,看珠雨成幕。其實這種放空也是賀蘭入靜的一種方式,隻不過多年來,在四鄰看來,她隻是喜歡發呆。

那時候,陸群也不知道賀蘭在做什麼,他也不去深想。天涼了,他就給賀蘭蓋一條薄毯,陸群也忙完了,就陪賀蘭一起閑坐,兩人同看著雲卷雲舒、花開花落,偶爾夾雜著一些七零八落的對話。

漠魯鎮的夏天來的格外的遲,陸群漸漸不再去集市上買柴火燒炕。他終日伏案寫作,鮮少出門,那張在周山曬黑的麵龐重新瑩白如玉。一天下午,累極了的陸群打了個瞌睡,就這麼在矮幾上睡著了。他做了個夢:

夢中,賀蘭水綠的深袖翻飛,一把閃著寒光的劍被她執於手中。她的眼眸明亮如深邃的星輝,她的劍法俊逸如宇宙之氣的流動。她是光輝本身,無待於旁的明暗。

他剛欲呼喚賀蘭,就見賀蘭的將劍鋒已然對準了他的心髒!

“陸兄?陸兄?”一男子的聲音闖入他夢中。

“……嗯?”陸群醒來,睡眼惺忪。

“漠魯的夏季不比你們南方,這麼睡怕要凍著哦。”

“是你啊,雲朝。”陸群會心一笑。

“我來找你喝酒。”張雲朝將氈帽取下扔在一旁,駕輕就熟的坐在陸群的炕上。他將陸群桌上的書稿攏至一旁,又往矮幾上放了兩壇酒、最後拎起一隻已咽氣的麅子。

”小酌就好。”陸群往酒壇子望了望,果然,清如白水,是最烈的白酒。

“欸,你們南方人就是這點沒勁,酒量太差,還盡喝些勞什子黃酒、果酒。”張雲朝從鼻孔裏哼出一氣。

“我去架鍋。”陸群笑笑,不置可否,拎起麅子便去了廚房。

陸群點燃碳火,架起一口鍋,鍋中湯底齊備,香味已彌漫開來。接著,陸群擺上一大盤已片好的新鮮麅子肉。

“快涮肉!”張雲朝撓撓頭。

“就好了。”陸群將一把幹紅辣椒放入鍋中。

“吃吧雲朝。”陸群微微一笑。

“我可不跟你客氣!”張雲朝一雙長筷就往鍋裏伸。

“爽滑酥嫩,鮮香四溢!好湯就得涮好肉。”張雲朝高興,又喝將下去兩口白酒。

“雲朝開心就好。”陸群也開始動筷。

霧氣繚繞在屋中,二人相對而坐,吃肉喝酒,一時十分溫馨。但不過片刻,這溫馨的霧氣就成了一朵疑雲。

“陸兄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何害我。”張雲朝滿臉冒汗,不可思議的看著陸群。

“我何時害你了。”陸群不解。

“你放的辣椒怎辣成這樣!”張雲朝辣的伸舌吐氣,一刻不歇。

“這可是十分道地的好辣子,產自川渝,名為二荊條。我身上就剩這麼點,都拿來招待你了。你不也說很好吃嗎?”陸群狀似十分不解。

“叨叨叨,還不去拿涼水來!”張雲朝可見的痛苦。

“喏。”陸群將鹽罐子遞上。

“你給老子鹽做甚!”張雲朝還在止不住的吐氣,幾欲發狂。

“舌頭伸出來。”陸群將鹽塗抹於張雲朝的舌頭上。

“含入這水,將鹽化了吐出來。”陸群遞過一碗涼水。

張雲朝來不及思考,一一照做,隨即將水在口中“咕嚕”兩下,便吐入空碗。

確實不辣了。

“你們北方人就是這點沒勁,一點辣子吃不得。”這下輪到陸群高興了,於是他用漏勺將鍋中的辣椒撈了出來,重又加了一些素湯,稀釋湯中的辣味。

“南方人都跟你一樣小器嗎?”張雲朝扶額,長出一口氣。

陸群思考片刻,篤定的點了點頭。

“嗯!”

眼前男子名叫張雲朝,是陸群在漠魯鎮新認識的朋友,是個年輕的獵戶。彼時,陸群還不熟悉北方環境,一日在雪原中迷了路。陸群怎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漸漸的,天完全黑了下來。就在陸群挖了個雪窩、生了一堆火、準備就這麼對付一夜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喝道:

“怎敢露天睡覺,這附近有狼。”那男子居高臨下,身材魁梧,手中拿著火把。

陸群本就冷,聽到這句話,渾身一哆嗦。他縮在雪窩裏抬頭看,隻見那男子頭戴尖錐氈帽,帽下的臉輪廓分明,是個英氣的男子,往下細看,這男子身穿圓領缺骻衫子,身後跟著一條敏捷的黑色細犬。原是個獵戶,有救了。

兩人就這麼認識了。

“欸,發甚麼呆。”張雲朝喚道。

“沒什麼,吃啊,廚房裏還有些牛肉。”陸群說。

“自從那次在雪窩裏撿到你,你就這麼一副癡癡的樣子。除了寫話本就是發呆。你來漠魯之前在做什麼?”張雲朝關心起陸群。

“也是寫話本,上山做過一陣道士。”陸群語氣平靜。

“你還做過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