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又驚又疑。他已經從報紙上得知了阿黛爾失蹤的消息,但他沒有想到阿黛爾居然就在距她這麼近的地方,而且還是如此淒慘的模樣。他麵對著虛弱的女子和她身後龐大複雜的儀器,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不懂醫學但以他的機械學知識來判斷,阿黛爾身後的儀器應當起著維係她生命的作用,他不可以隨意亂碰阿黛爾,否則她就會死。
她究竟遭遇了什麼?是被綁架了?還是遇到了惡人的襲擊?卷入了什麼宮廷陰謀?將她偷偷藏在這裏的懷特大夫究竟是什麼人?能夠使用這樣一台複雜的機器來挽救阿黛爾的性命,諾亞不信懷特真就隻是個開診所的普通醫師。還有那個陳……陳也很古怪。諾亞環顧了房間一圈,如果說儀器的存在還讓他能夠理解,房間四麵懸掛著的奇怪物件則是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些物件像是來自東方的古董,它們似乎是按照某種特地的位置擺放著,組合在一起構築成了一個……魔法陣。諾亞對神學了解得不多,之所以能夠知道什麼是魔法陣還得得益於默裏一家都是虔誠的光明神信徒,過去每周默裏先生都會定期帶著他一起去教堂祈禱,諾亞親切而又健談的性格讓他和神父很快成了朋友。在和神父聊天的過程中,他這才勉強弄懂了一些關於魔法、法陣之類的東西。
但他畢竟隻是個普通人,感受不到魔法元素的流動。如果站在這裏的是聖子休,他一定會驚歎於這間狹小房間內所湧動的力量。
房間四麵牆上所懸掛的司南、如意、八卦鏡等法器以及粘貼在各個特定方位的符咒一起,形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陣法。那台巨大的儀器使阿黛爾的軀體不至於衰朽,而法陣則供給阿黛爾源源不斷的生命力,維係住她脆弱的靈魂。
“你在做什麼?”冰涼的聲音從頸後響起。
冰涼的不僅是陳的聲音,還有刀刃抵在喉間的觸覺。
正集中精力思考的諾亞霎時渾身僵硬,不敢再動。
“先生,我記得我沒有邀請過你。擅自闖入他人的房間,這行為無異於竊賊。”陳扭動手腕,刀劍順著諾亞頸部的血管緩緩劃過,他不急著殺死諾亞,意在用這樣的方式使他恐懼。
“請、請原諒我。”諾亞咽了口唾沫,竭力保持鎮定,“是你沒有關上房門,而我聽見有人在哭泣,我以為、是有誰需要幫助,所以我……”他原本還想多說幾句話來為自己掩飾些什麼,但那些話都堵在喉嚨裏,他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問出了自己眼下最關心的問題,“這個女孩,為什麼會在這裏?她看起來不像普通的病人。”
“她的確不是普通的病人。”來自東方的黑發少年走近阿黛爾的身邊,握住了她骨瘦如柴的手,用字正腔圓的弗蘭索語對諾亞說:“她是我的妻子。”
那一刻諾亞聰明的頭腦第一次停止了運作,他思維一片空白,既震驚又無語,無語之外還有一絲絲的憤怒,源於嫉妒的憤怒。
完成了手術的懷特醫生及時出現,避免了陳和諾亞之間的一場爭執。
“哦,神明在上,瞧瞧你們都在做什麼啊?諾亞先生,能否請您放下您的拳頭?陳,你也把匕首收起來,別嚇到我們的客人。”而在諾亞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悄悄與陳交換了一個疑惑而又凝重的眼神。
諾亞悻悻的鬆開了揪住陳衣領的手,但眼裏的疑慮不曾消失,“我聽到了一個荒唐的笑話,這個東方人居然聲稱……”他瞥了眼床上仍在安睡的阿黛爾,“聲稱一位弗蘭索的女士是他的妻子。懷特醫生,我懷疑你這位學生涉及人口拐賣,我要求你們和我去警廳走一趟。”
“別這麼說,先生。愛情是偉大而又神奇的,可以使人跨越階級、性別而達到靈魂的交融,為什麼就不能跨越種族呢?那位不幸的女士,她的確是陳先生的妻子。”懷特醫生按著自己的胸口,“我願意向光明神發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在弗蘭索,很少有人會願意用光明□□義起誓,這樣的誓言往往隻會出現在很重要的場合。虔誠的信徒們都相信,如果用光明神起誓,違背誓言將會受到殘酷的懲罰。
懷特醫生的重誓讓諾亞啞然,“可是……她為什麼會受那麼嚴重的傷?”諾亞抿了下幹裂的嘴唇,繼續追問。
“諾亞先生,您難道不清楚這個世界有多不太平麼?海盜、山賊、還有不停惹是生非的惡魔會。這位女士悲慘的遭遇了一場劫掠,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哦,真是太讓人難過了。可憐的孩子——”懷特醫生攬住陳的肩膀嚎啕大哭,而陳——他僅僅隻是抽搐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睛露出了似乎很難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