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白發青年在外麵久未聽見動靜,帶著侍女不放心地走進大廳,在看到謝雲柔低垂著頭, 刹那間大驚失色上前握住她的脈搏。
“還好。”青年舒了一口氣,他小心地鬆開手,謝雲柔卻還是漸漸醒了過來。
“老祖宗, 我吵到您了?”青年有些內疚, 謝雲柔眼神迷茫了一會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沒有, 是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噩夢。
夢裏她回到了年少時, 夢裏的她為了退婚, 依舊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情地羞辱了秦思遠, 夢裏的她雖然也達到了目的,但是卻為謝家帶去了滅頂之災。
回來後的秦思遠功力大增, 不僅搶回了秦家的家主之位,還像她的兄長下了戰帖, 發起了決鬥。
夢裏她的兄長失手,在決鬥中死在了秦思遠的手下,而後便是謝家的敗落,謝家的子弟死的死廢的廢, 最後連平陽城都被寧州城收入囊中。
鮮血染紅了謝家的台階,謝雲柔夢中最後的片段便停在那一片片大雨都衝刷不掉的紅。
驚嚇後的心悸感席卷了全身, 謝雲柔捂著胸口靠在輪椅上大喘氣。
“老祖宗!”青年著急忙慌地給她順氣,謝雲柔好一會兒緩住了情緒,隻是臉色較之前更為灰白了。
那是油盡燈枯之相。
“沒事。”謝雲柔拍了拍他的手臂,一點對侍女道:“這裏有點冷了,推我出去曬曬太陽吧。”
“我來吧。”青年起身, 走到輪椅後,小心地將她推到外麵的院裏。
院外有一顆枯死的大樹,發黃的葉子卷起來要落不落。
“我方才夢見我成了謝家的罪人。”
蒼老的聲音頓了頓,“不對,是整個平陽城的罪人。”
她已經見過有兄長在的平陽城是什麼樣,所以更清楚,如果不是夢裏的她害死了兄長,最後平陽城根本不會被寧州城吞並。
白發青年愣了一下,開解她道:“夢都是相反的,當初危難之時是您站出來撐起了謝家,避免平陽城陷入混亂,又怎麼會罪人呢!”
“可是,夢裏的我並沒有撐起謝家的能力。”謝雲柔費力地看了下天空,感覺太陽似乎有點刺眼。
被寵的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在意識到自己為家族帶去了滅頂之災,即便是再憤怒又能做什麼呢?
夢裏她報不了仇,她連秦家大門都進不去。
但她還活著,那個秦思遠沒要她的命,但是失去了所依仗的一切之後,她甚至沒有獨立生活的本事,連自己從前口中的廢物都比不上。
活著不過是更誅心的報複,到最後,那個曾經驕傲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蓬頭垢麵地連城裏的乞丐都比不上。
她好像瘋了,也好像沒瘋,隻是在一個下雨天,她倒在了昔日謝家門前的台階上,鮮血從她脖子上的傷口流出,就像那日的謝家子弟一樣。
“隻是夢魘罷了,或許是老祖宗你放心不下謝家,才做了這麼一個夢。”青年耐心安慰她。
“或許吧。”謝雲柔失去力氣靠在輪椅上,“我要不行了,謝家的以後我也管不了了。”
“老祖宗,有我呢。”青年走到輪椅前蹲下,目光直視著她。“孫兒一定會守好謝家的基業,您以前不是經常說我最像您的兄長嗎,雖然和那位老祖宗還有一段的差距,但是您要對我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