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意田從北京回上臨是何真的強烈要求。
“好不容易熬到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總要有人見證我一生中具有重大曆史意義的一天吧?再說你又沒有在法國!”何真如是說。她最為揚眉吐氣的不是獲得博士學位,而是終於甩掉了“滅絕師太”的稱號。即將成為她法律意義上的配偶的人是低她一屆的師弟陸少峰,一直對她死纏爛打,最終喜結良緣。其動作之迅猛,大有雷霆萬鈞之勢。
受此刺激,辛意田決定攜家屬同往。結果魏先上午來,下午就要走。何真和陸少峰極力挽留,“住一晚,明天再走,不然機票錢都不值。”
魏先笑說晚上還有工作。
何真小聲埋怨辛意田,“這麼忙,你讓人家來幹什麼?白跑一趟。”
“帶他來給大家見見啊。”
“見過了,不錯,是隻潛力股。留學時候認識的?”
辛意田點頭。
何真又問:“北京人?那肯定有房有車嘍?做什麼工作?”
辛意田笑罵她八婆,“你要做媒啊?可惜來晚了。”
“哇!”何真表示羨慕,“我們還不知道房子的影子在哪兒呢。”
“你不是有免費宿舍可以住嘛,我在北京還要自己掏錢租房子。”
兩人站在上大圖書館前的廣場上說話。周圍人來人往,風中有花草的味道。午後天氣風和日麗,淡藍色天空下一大塊白雲從頭頂緩緩飄過。
魏先走過來打斷她們,抱歉地說:“我得走了。”
辛意田忙笑說:“好,我送你去校門口打車——你們在這兒等我?”她回頭問何真和陸少峰。
“宿舍吧。我要回去拿登記用的證件。”何真答道。
辛意田一路親密地挽著魏先的胳膊,留戀地看著他上了出租車,直到車子開遠了才轉過身來。
“嗨!”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朝她走過來,毫無疑問是在跟她打招呼。
辛意田有點意外。她看著他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為了掩飾尷尬她連忙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用力揮了幾下手。
年輕人站在她麵前,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大約過了半分鍾之久才開口說話——
“你,回國了?”
辛意田依然想不起他是誰,隻好胡亂點頭,“嗯嗯嗯”地隨便敷衍了幾句。
看著眼前的人一臉茫然而禮貌的微笑,他不得不提醒她,“我是謝得。”
記憶頓時如火山爆發,噴薄而出。
“啊!是你,謝厚的弟弟!”辛意田又驚又喜,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感歎道,“哇,你長這麼大了,變了好多,差點沒認出來。”
謝得頓了一頓,直視她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你也變了很多。”
兩人一前一後往女生宿舍樓的方向走去。多年不見,乍然相遇,對彼此的境況都不熟悉,感覺像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一陣短暫的沉默後,辛意田找了個話題,以輕鬆的口氣問他:“你是上大的學生?大幾?”
“大四。”謝得的聲音低沉緩慢,回答問題簡潔清晰。
“馬上就畢業了啊,工作找好了嗎?”辛意田不等他回答又說,“哎呀,我差點兒忘了,你應該不用為了工作的事發愁吧?”說著笑了起來,臉頰上露出形狀優美的笑窩。
他一臉嚴肅地說:“恰恰相反。”語氣幹脆。
辛意田不由得側臉看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幸好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兩人的交談時斷時續,氣氛不至於太尷尬。
“我到了。”辛意田遠遠地看見何真左顧右盼的身影,停住腳步,朝他抱歉地笑了一笑。
對方沒什麼表示,過了一會兒問:“你有名片嗎?”
她忙從包裏拿了一張名片遞給他。他拿起來很認真地看了看,然後問:“你在北京工作?”
“是啊。”
“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中午的飛機。”
“到時候我給你電話。”他快速說完,收起名片,抬頭看了一眼辛意田,又看了一眼正向她走過來的何真,這才離開。
何真指著謝得離開的方向好奇地問:“他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