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跟蹤我?”
虞鳶怒瞪著眼前這個人,頭一次覺得自己似乎不認識他了,前麵那些母慈子孝好像都是她經曆的一場夢而已。
麵對她的質問,江臨仍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母後不帶一名侍衛便出宮,我自然得派人跟著,否則怎麼保證母後安全?”
她倏地冷笑一聲,“真是冠冕堂皇的好借口。”
“無論是不是借口,母後與鎮南侯私會總是真,難道母後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為何要給你解釋?”她不自覺聲音上揚,長舒一口氣後冷眼看向他,“請皇帝不要張口閉口私會一詞,我與鎮南侯是故人,我不認為故人之間見麵敘舊有什麼不妥,大炎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太後不能與朝臣見麵吧?”
話落,江臨咧開嘴哂笑了聲,眸底的寒意越發濃重,“母後平日裏一貫溫柔和順,我竟不知母後生起氣來,也能如此伶牙俐齒。”
說完,他一步步走近她,恍若備戰狀態的豺狼緩慢走近自己的獵物,處處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虞鳶剛要後退一步,卻被他拽住手臂猛地拉回。
他俯身看著她的雙眼,極輕的呼吸掃在她的臉上,微微啟唇:“母後若執意要再與他私會,我不介意在國律裏加一條進去,讓天下人好好看看,堂堂太後與鎮南侯,是如何的不堪入目。”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重,隨即鬆開拽著她的手,冷冷瞥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內室。
虞鳶站在原地緊握拳頭,身體仿若掉進冰窖裏一般僵硬無比。
她不得不承認,方才那四個字如一把尖刀刺進自己心裏,讓她又憤怒又窘迫,同時還有那麼一絲羞恥縈繞心頭。
一個守寡的太後,一個有子的朝臣,放在尋常人家沒人會在意他們,可偏偏他們身處廟堂之上,宮闈之中。
傳了出去,便是她與宋知宴私通,穢亂宮闈。說不準,天下人還會罵她再世趙姬。
嗬,多麼可笑。
虞鳶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會兒心情。
她不怕這些,任他人如何對她大張撻伐,她都不怕。
她已經與宋知宴錯過一次,這一次隻要他不退步,自己無論如何也會堅定地與他站在一起。
可她沒想到,自己的這番決心會動搖得那麼快。
與宋知宴見麵之後的第三日,陳國夫人便來了宮裏。
她一見到虞鳶便二話不說跪在她的麵前,嚇得虞鳶連忙上前扶她,“母親,你這是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快起來。”
“我不起。”陳國夫人揮開她的手,抬頭看向她,“除非你答應我的請求,否則就讓我跪死在景仁宮。”
虞鳶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母親似乎好幾日不曾睡一個好覺,原本保養得當的皮膚,此時卻暗沉發黃,眼下也有一圈略濃的烏青,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
她不禁蹙起眉,道:“你還沒說是何事,叫我如何答應你?若是我做不到呢?”
“不,這件事你做得到。”陳國夫人的眼神十分篤定。
虞鳶默了會兒,大概猜到興許又是父親那邊有求於自己,他不好意思來,便讓母親來求她。想罷,眉眼間擔憂的神色逐漸化為了冷漠。
她坐上一旁的圈椅,冷聲道:“母親沒有說清楚是何事,恕我不能答應。若是父親讓你來求我,那便麻煩母親回去轉告他,我對他朝中之事無能為力。”
話音剛落,陳國夫人立即用膝蓋走了兩步,攥著她的衣擺,情緒激動道:“鳶兒,你可不能這般見死不救,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身體裏流的是他的血,你是他親生骨肉你怎麼能不管他呢?!”
虞鳶當即重重呼出口氣,自己果然沒猜錯,她每次都是為了父親這般哀求自己。
“母親,無論父親這次出了什麼事,我都不會再管。他能坐上如今的高位,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他自己心裏最清楚。壞事做多了,總要得到懲罰的不是嗎?”
“是,你說的是。我們沒有要逃脫懲罰,母親隻是想讓陛下留他一命,之後無論是流放還是抄家,我們都絕無怨言。鳶兒,母親求求你了”
虞鳶這下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她擰緊了眉看向陳國夫人,問道:“什麼叫讓陛下留他一命?發生什麼了?皇帝為何要殺父親?”
陳國夫人突然沒了聲,萬念俱灰的神情浮現在她臉龐,沉默須臾後,將事情的經過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