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的玫紅紗衣在翠竹後顫抖。
葉芷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跟著。是為了看他們琴瑟和鳴?是嫌這顆心痛的不夠淋漓盡致?還是為了自取其辱。
應婉怡!隻要有你在,將軍永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你等著!終有一日,這王府裏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次日,春杏來說早膳推後一個時辰。今日孩子們都告了假,想著跟爹爹多親近親近。上官芙抱著點心盒子,眼巴巴地等著爹爹來。
濃烈的香風撲麵,姨娘葉芷蘭穿了翠綠襦裙,嫩黃披帛,滿頭珠翠,不改紅唇嬌豔。
孩兒們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閑聊一陣,上官毅紅光滿麵,牽了夫人的手來了。
“爹爹!”
孩子們高興地齊呼。
上官芙眼睛笑成了月牙兒,顛顛兒上前,將點心盒子雙手遞過去。“爹爹,這是芙兒為您做的點心!”
“哦?小芙兒會做點心?爹爹瞧瞧!”上官毅將芙兒連人帶盒子抱在懷中。
“爹爹,是棗子糕!就是模樣不太好。”嘴上說著不太好,烏溜溜的眼中卻是滿滿的期待。
上官毅拿起一塊,丟入口中。“嗯……”
“怎樣?”上官芙張大嘴巴,目光隨著爹爹的長胡子上下起伏。
“這是爹爹吃過的最好的點心!哈哈哈!宮裏那些個禦廚做的,也不抵芙兒做的好吃!”上官毅笑著,又伸手吃了兩大塊。夫人眼含笑意,招呼夫君快坐下。
蕭問也這麼說過,果然英雄所見略同。上官芙開心極了。
“將軍,夫人!老家來親戚了!”侍衛來報,“是將軍的舅父來了。”
舅父?
上官芙心下明了,該來的人終是要來的。
將軍大喜。
舅父一家住在老家冉州,那日大軍歸來路過時,將軍已親自上門拜見了舅父。
連年戰火,上官家人丁不興,父母去世後全憑舅父拉扯著上官毅和兩個兒子長大。
“快請!”眾人出門迎接。
老舅父陶正初已是杖國之年,數年前應婉怡幫襯著開了兩家鹽糧鋪子,由兩個兒子兒媳經營著,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一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跟在陶正初身後,眼神怯怯的。
女子穿素淨的淺綠色襦裙,發髻間僅一枚普通的綠檀木簪。相貌不算出眾,勝在眉眼恭順。
上官芙一眼認出,此人正是陶慧雲。
“舅父,您來了!”夫人上前攙扶,老人拄著拐杖,哆哆嗦嗦地笑著,“這會兒上門叨擾,沒有打擾夫人吧!”
“舅父見外了,快來一同用膳。”夫人警惕地抬頭瞧了一眼那女子,她雙手絞著淺綠襦裙,怯怯地低著頭。
“這位是……”夫人親手為老人斟了茶。
“咳咳!咱們坐下說。”老爺子幹笑一聲,回頭望了一眼那女子。
女子上前盈盈一拜,怯怯地道,“給,給夫人請安。奴家是,陶陶慧雲。”
陶正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將事情慢慢說了。
陶慧雲原是遠親家的孩子,按輩分算的話,算是上官毅的表妹,這孩子爹娘不在之後,一直跟著哥嫂生活。
哥嫂在冉州開了家點心鋪子,陶慧雲這些年跟著他們學了好手藝,但備不住那嫂嫂潑辣凶悍,稍有不如意便對陶慧雲打罵侮辱。
鋪子裏的活計小到劈柴挑水,大到製作各色點心,樣樣都是她和哥哥在後麵忙活,天不亮便起身,一直忙到夜裏才能歇一歇,即便如此做牛做馬,也換不來嫂嫂的好臉色。
原想著再|忍|忍,到了年紀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不求大富大貴,隻要有一席容身之地,隻盼著早日脫離這瞧人眼色的苦日子便好。
街裏街坊都知道這小女子勤快能吃苦,豆蔻年華時也有不少上門提親的,怎奈嫂嫂挑三揀四,嫌棄這家太窮,嫌棄那家名聲不好,隻把彩禮要得高高的。
這哪裏是嫁妹,分明是想將這可憐的妹子做個高價賣出去。有這樣的嫂嫂在,漸漸地便鮮少有人再來打聽。
在這個年月,按說長兄如父,可那哥哥是草包軟蛋一個,動輒被嫂嫂追打得滿院子哭嚎,哪裏還能顧得上這可憐的妹妹?
陶正初這邊說著,陶慧雲已是泣不成聲。
“如今這孩子都二十了!那悍婦分明是想讓慧雲當一輩子免費的長工啊!”
“唉……”
陶正初長歎一聲,伸出枯樹枝般的手拍了拍上官毅的手臂,聲音裏帶著些哀求,“孩子求到我門上,我這做長輩的,也不能不管呐。”
“那舅父的意思是……”夫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讓她做丫鬟?沾親帶故的顯然不合適。
難道……
想到這裏,夫人軟聲接了話茬,“舅父,聽您說了這些,這妹子委實可憐,您的意思是,是想請將軍做媒,在軍中找個知根知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