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眼神亮的和黑夜裏的狼一樣，她盯著樓雲起，嘖嘖有聲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樓師弟。”
樓雲起被她看得渾身不適，他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修正方思的說法道：“我對林清有超出朋友的感情，但我們並沒有在談戀愛。”
方思滿滿的好奇，不含惡意的調侃道：“我記得之前有人跟我說，他對同性沒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樓雲起無奈一笑。
方思問道：“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聽到方思的問題，樓雲起回答她說：“我們正在互相接觸。”
樓雲起認真的拜托方思道：“暫時還沒有打算公之於眾，請學姐替我保守秘密。”
方思點點頭，“我保證不透露給外人。”
樓雲起：……
方思也滿臉無奈，“這麼大一個秘密，我不能憋在心裏，我會憋壞的。”
方思是個坦誠的人，但也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
樓雲起隻能再三強調道：“絕對不能告訴學校裏的人。”
“除了我老公和姐妹，我不告訴任何人。”方思信誓旦旦。
樓雲起：……
總覺得這話是在暗示有姐妹同是a大學生。
他無奈的歎口氣，決定換個思路，不解決泄密問題，解決泄密之後的問題。
樓雲起不願意此事透露出去的原因類似於古代說親。
本是兩方媒人私下接觸，即使沒有成功，也不損害名聲，可若是兩家談親的消息傳出去沒成功，總有一方會名聲受損。
樓雲起無論如何不願意傷害林清的名聲，若是未能成功，他會對外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感情的事情，本就沒有對錯。
而且他總預感他和林清會成功。
正當方思想要從樓雲起口中套出更多的他和林清之間的細節時，實驗室來人了。
急著博士畢業，頭發禿了大半的師兄王卓一邊推門一邊和兩人打招呼道：“你們都來了啊。”
方思在心底歎了口氣，這年頭，連八卦的機會都轉瞬即逝，但沒關係，認真的人，在哪裏都能吃到瓜。
方思轉頭問王卓道：“你昨天在實驗室熬到幾點啊？”
王卓長歎一口氣道：“別提了，我熬到二點才回去，躺床上還想我實驗怎麼辦，褪黑色都要給我吃出抗藥性了。”
文思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博士的壓力她也有，可她有家庭做後盾，總有條退路，而王卓沒有退路，話到嘴邊也隻能幹巴巴建議一句，“好好休息。”
樓雲起默不作聲的敲了敲鍵盤，暗歎一口氣。
他經曆過博士期，他那時在國外，雖然有獎學金，但並不足以覆蓋他日常的支出和房租，他一年要大概要花掉父母十二萬。
他出國讀書的時候，家裏並不窮，但是他還是不喜歡成年後還要父母出錢的自己。
樓雲起從小就是個體貼的性子，他七八歲的時候，父母的生意還沒有起來，身上背著親戚朋友的債，大夏天連根冰棍都舍不得給自己買。
樓雲起對家窮並沒有概念，因為父母不讓他知道這些。
他是在一個半夜醒來的沒有光的夜裏，聽到房間另一頭的父母，小聲的算家裏還欠多少錢，要給多少利息，能不能少還點利息。
那天晚上父母的聲音，樓雲起一直記著。
孩子的記憶很奇怪，他們不想忘記的，他們就真的不會忘記了。
那天以後，樓雲起便沒有哭著鬧著要買玩具，要喝可樂，要出去下館子。
孩子天然就知道如何去愛父母。
後麵家庭情況變好了，樓雲起依舊對這些活動不太有興趣，碰也不碰。
他偶爾也有一個念頭冒出來：遊戲都是掐著人性弱點所做，他真的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感興趣嗎？
樓雲起沒有太大的信心去開那扇潘多拉的門，他也沒有覺得不好，把打遊戲的時間花在他所愛的人身上，更值得。
樓雲起出國的時候，外國文憑還沒有跟他回國時一樣不值錢，他是帶著親朋好友的期望出去的。
所以當發現寫不出博士畢業的論文時，樓雲起晚上很難入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白天努力壓著的恐懼和擔憂席卷而來，他腦子裏全部都是糟糕的未來。
他終於明白父母為什麼深夜不眠，小聲討論債務了，並非不想，而是不能，那些失眠的日子幫助他從一個依靠父母的男孩長成了獨當一麵的男人。
一點一點把樓雲起熬成了更堅強更豁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