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生並沒能第一時間明白降穀零說這句話的意義。
不過她也是這麼期待的, 所以好歹願望不算浪費。
降穀零走在超市裏時,旁邊忽然有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零?”
他循著聲音疑惑轉頭,奈奈生也跟著調整視角看過去, 一個高大健壯的中年男人提著個購物筐,站在不遠處的貨架旁。
他在和降穀零對上視線時立刻笑了。
“果然是你,都長這麼大了。”
“中村叔叔。”降穀零顯然也認出了他。
奈奈生看著這個叫中村的男人,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對方直接叫了零的名字,又說很久沒見,大概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是零的親戚或者父母的朋友嗎?
可如果是親戚, 她應該不會覺得眼熟才對。
中村帶著溫和笑意走過來和降穀零握了握手,兩人順勢寒暄起來,“你怎麼在這?搬到這附近了嗎?”
“我在附近上學。”降穀零比中村要高一些, 略微低下頭和他交談,在長輩麵前顯得很乖順。
奈奈生看著零這幅模樣,還挺新奇。
“上學?”中村一怔,“對,你現在應該……大學快畢業了吧?”
“嗯,今年春畢業。”
“那不是很快了嗎?恭喜你啊, 零。”
中村露出欣慰笑容。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 身材保持得很好, 寬鬆的休閑服下能看出鍛煉的痕跡。眉眼深邃,麵上雖然已經有了皺紋, 但年輕時應該是相當俊朗的長相。
他膚色偏深,t恤領口下靠近鎖骨的地方有一條不太明顯的分界線,顯然他的膚色是來自日曬而非天生如此。
“對了, 你讀的什麼學校?”
中村平時應該是不苟言笑的類型, 那屬於長輩的慈祥笑容在他臉上顯得十分不和諧, 奈奈生百無聊賴地劃拉著視角,在不經意時看見他眼底露出犀利的光。
她目光微微一凝。
“東京警察學校。”降穀零想也不想地答。
對方的笑僵硬兩秒,有那麼一瞬顯出幾分愕然:“你要做警察嗎?”
“對……我記得叔叔你過去也是刑警吧?”
“我不是刑事部的。”中村擺擺手,“雖然也是警視廳的,但所屬部門不一樣,不能被叫做‘刑警’。”
他話鋒一轉,“但零,我沒想到你要做警察。降穀……你父母他們,應該會希望你做一個更安穩的職業才對。我記得你還小的時候他們天天念叨呢,說什麼零隻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降穀零沉默幾秒:“是嗎?”
中村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抱歉,一不小心就說多了。不過零,你做幾年就知道了,警察真的很苦很累,動不動就沒日沒夜加班,純粹是靠使命感在撐啊。”
這人未免心太大,奈奈生心底升起幾分不快。不過也正因為中村主動提起了降穀零的父母,她這才想起這個人究竟是誰。
當初零給她看的父母的遺物之中,就有一本相簿。
——據說他們在就讀東都大學時曾經都是網球部的成員。網球部在畢業之後依然會定期舉辦聚會,而眼前的中村,就是那聚會成員中的一個。
她當時還專門多看了幾眼他,因為相片裏的中年男人們大多大腹便便,除了降穀零的父親之外,就隻有中村還保持了不錯的身材。
奈奈生對中村的印象就是在那時留下的。
原來他是警察。
中村在那之後似乎還有別的事,和降穀零聊了沒幾句,交換聯係方式之後他就先一步去結賬了。
奈奈生等他走了才開口:“零,那個中村是你父母在東大時期的同學嗎?”
“嗯。”降穀零點頭。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心,不知想到了什麼而擰起了眉毛。
“他是從東大畢業之後去了警視廳啊。”奈奈生若有所思,“不是上的警校,又不是刑警的話……”
“能去的部門就隻有那麼幾個了。”降穀零接話。
兩人的觀察力一個比一個敏銳,此時腦海裏默契地浮現出同樣的想法。
“公安?”奈奈生輕聲。
也許是他們倆最近實在提到太多次這個詞,不自覺就聯想到了那裏。
仔細思考的話,可能性其實很大。
並不是必須從四年製警校畢業才能成為警察。
像類似公安這樣的情報部門裏,很多人都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通過各自的專業能力發光發熱。他們大部分常坐辦公室,不需要去一線直接和犯人麵對麵,所以隻要通過包括筆試和體測在內的入門測試以及國家公務員考試,再接受一定時間的培訓,就能順利入職。
像中村這樣從全國最頂尖學府畢業的高材生,去大多數地方都是屈才了。唯獨公安看起來比較適合他。
降穀零恍惚幾秒,因為公安這個詞的出現,忽然回想起前不久來拜訪自己的那個男人。
那件事連他自己也還在猶豫,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奈奈生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