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外人看來那樣明顯。
“hiro,你別亂說!”降穀零緊張地左右看看,確認她不在之後,紅著張臉快速否認。
奈奈生垂下目光,又聽見少年緊繃著聲音,吞吞吐吐,“還沒交上呢。”
諸伏景光:“!!”
奈奈生差點笑出聲。
她摸著口袋裏小小的電話卡。那是專門為零買的。
指甲抵上,微微用力,電話卡斷成兩截。
要成為警察的降穀零絕不該繼續和她有所牽扯。
降穀零再也沒見過奈奈生。
從考上警校開始,她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一般。
他連著兩個周末回去,隔壁屬於奈奈生的房間都靜悄悄,連電話也打不通。
降穀零嚇到以為她出了事,給幾乎沒出現過的房東接連打了十幾通電話,才接到帶著怒氣的回應:“她啊,她在你搬走第二天也跟著搬走了啊!你們不是搬去住在一起了嗎?”
“什……”
降穀零呼吸驟然加快。最後電話被對麵掛斷,他丟下手機,才發現剛剛抓得太緊,指尖都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她是主動搬走的。
她在躲他。
為什麼?
降穀零回想起和奈奈生的相遇。
夏天的陽光刺目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連帶著站在日光下的奈奈生都輪廓模糊,隻有那道幹淨柔軟的聲音格外清楚地在耳邊響起。
所以那樣明媚的陽光和清澈嗓音就成了降穀零對奈奈生的第一印象。
她說他笑起來像小太陽,所以要多笑笑。可降穀零覺得,奈奈生才是他見過的最適合陽光的人。
景光搬家前曾經跟他說,現在隻是黎明前的黑暗,不要在這裏倒下。
“堅持下去,會有日出的那一天的。”
好友的語氣信誓旦旦,眼底卻藏著掩不住的擔心,顯然連他自己都覺得那是句空泛的安慰。
但景光沒有說謊,他確實等來了他的太陽。
……隻是又將她弄丟了。
降穀零一遍又一遍地想,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然後在一遍又一遍的思考中,一遍又一遍地確認同一個念頭。
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他都會把自己的太陽找回來。
他們步入警校生活的第二個年頭的同時,伊達航也迎來了和娜塔莉戀愛的一周年紀念日。他提前一周就拜托四位好兄弟陪他去挑選紀念品。
於是找了個周末,戀愛經驗異常貧瘠的五人組浩浩蕩蕩地從警校出發了。
“zero,你最近總是走神,剛好出門逛逛,轉移一下注意力。”一進商場,諸伏景光就搭著降穀零的肩親昵地說。
“得了吧,從我認識他開始他不就一直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鬆田陣平撇了撇嘴,又糾正自己,“不對,是除了上課和訓練的時候。”
“啊,我明白了,zero你是在上課期間把專注度都用光了,所以休息時候才會老走神吧?”萩原用手肘拱拱降穀零,調笑,“不愧是我們的優等生~”
降穀零笑笑,對他們的調侃習以為常。
“喂,你們看那兩人。”伊達航開口,“是不是感覺……挺不對勁的?”
伊達航用目光悄悄暗示兩人的方向,另外四人立刻提起警惕,朝著那邊看去。
班長說的目標實在太紮眼,一眼就能看到。
一個留銀色長發的瘦高男子和一個跟在他身後的矮胖男人,兩人都穿一身黑,陰沉著臉,與商場的氛圍格格不入,怎麼看怎麼可疑。
留長發的男人相當敏銳,陰鷙的目光掃過來,伊達航和景光他們幾乎同時打了個激靈,立刻移開視線。
下一秒默契地嬉笑著,商量起今天要去哪家店買禮物,背後卻都激起一層冷汗。
那人絕對有問題。
“喂,zero……”景光轉頭看見降穀零還一眨不眨,死死盯著男人剛剛站著的方向,笑容頓時僵硬了。
別在這時引起懷疑啊!
他身手去拽降穀零的衣角,心裏緊張不已。
可一向是他們中最警覺的降穀零這次卻掉了鏈子,恍若未聞,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黑衣男子已經走遠,他卻像是毫不在意,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自始至終隻盯著那一個方向。
四人終於反應過來,零在看的根本不是那兩人。
他們齊齊向著降穀零目光終點看去,那裏站著的……
是一對情侶?
男人留著和剛剛的銀發男子一樣的墨色長發,著同色長款風衣,麵容冷峻。一旁的女生身材高挑纖細,不施粉黛,五官秀麗到近乎驚豔,臉上卻沒什麼表情,穿著帥氣十足的黑色夾克配馬丁靴。
兩人肩上都背著琴包,低聲在交談。
從衣著到長相,都是相當搭調的一對。
四人反應過來什麼,帶著一臉驚恐地又看向降穀零。
四顆腦袋轉過來轉過去,非常同步。
景光拽到第三下時降穀零終於驚醒,“你們先逛,我突然有點事。”
誰都看得出來你突然有點事……
他們幹咽了下,看著降穀零頭也不回地朝那一男一女走過去。鬆田陣平緊張不已,“怎麼辦,萬一zero和那個男的打起來,我們要不要幫?”
“肯定幫,處分下來大不了一起擔著。”
伊達航把那兩個黑衣男子的事都拋在了腦後,嚴肅表態。
“但這件事,zero好像不占理吧……”萩原研二跟著咽口水,“太刺激了,修羅場竟在我身邊。”
諸伏景光想起什麼,麵色沉下:“不,zero才是先來的。”
其他三人:“!!!”
諸星大和奈奈生說話說到一半,餘光瞟見遠處四個男的忽然開始擼袖子的擼袖子、轉手腕的轉手腕,摩拳擦掌,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
諸星大:“?”
哪來的殺氣?
諸星大一頭霧水,但仍不動聲色:“我們這次任務的目標,你再說一次?”
“這家商場樓上的辦公區,xx公司包下了22層,我們目標是他們的老總,身高1米65,矮胖身材,左臉下頜位置有個痦子。”奈奈生對答如流,“怎麼,你看到他了嗎……”
她轉過身,順著諸星大的視線看過去。
在看見降穀零的那一刻瞳孔驟縮。
下一秒奈奈生移步擋在了諸星大身前。
出於對零下意識的保護欲,她第一反應就是遮擋諸星大的視線。但以他們的身高差,這麼做根本是無濟於事。諸星輕易越過她,看見麵前俊秀的青年。
二十歲上下,一米八左右,混血兒,相當具有辨識度的長相。
和此次任務毫無關係,但和烏丸奈奈生或許有點關係。
某位稱職的fbi臥底迅速提起興趣。
然而走過來的降穀零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不如說從注意到奈奈生開始,他就一直隻盯著她一個人。
直到衝動下走過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琴酒和伏特加隻是短暫離開,很快就要回來,奈奈生心底急得要發狂。
深深地看了一眼降穀零,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冷下眉眼:“抱歉,我現在很忙……”她在夾克口袋裏攥緊了拳,煩躁不已,深吸一口氣,“恐怕沒空敘舊。”
降穀零一怔,心緒瞬間複雜到無以複加。他抬頭,直對上諸星大含著刺探的目光。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從容不迫。
他應該比奈奈生大一些。
降穀零苦澀地想。
緊接著嗅到奈奈生身上熟悉的氣息裏混雜著的淡淡煙味,降穀零愣了下。
他忽然憤怒。
諸星大目光一頓,意外地發現對方竟然也挺直脊背回應著自己的目光,甚至眼神裏還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剛剛還隻是暗流湧動的海麵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如同被侵犯領地的猛獸,毛發豎起,肌肉緊繃,強硬地釋放著自己的占有欲。
這隻未來的猛獸還尚且青澀,卻氣勢十足。
諸星大短暫的訝異之後,覺得更有趣了。
奈奈生回頭看見諸星大臉上強烈的興趣,心底升起恐懼。
她怕他真的去調查降穀零,這次終於徹底沉下臉,“怎麼一直不說話?沒事的話可以請你離開嗎?”
任務期間的奈奈生本就是這樣的人。諸星大見過她在明美麵前的樣子,也知道她有兩幅麵孔,所以不會覺得異常。
隻是零……
她看著降穀零眼底的光彩漸漸暗下,感覺五髒六腑跟著被揉成一團,斂下眼睫,也止住顫抖。
琴酒和伏特加遠遠走回來。
諸星大注意到,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側身替兩人擋了下琴酒的視線。
“……”
他張口想叫奈奈生的代號,想起降穀零的存在,轉為一句“奈奈生,走了”。
那位大人不喜歡別人叫到他的名字。所以就連奈奈生的姓氏也一並被歸為禁忌。
組織上下,知道這位大小姐真實姓名的人本就不多,可即使到了必須稱呼名字的場合,也一律都是叫“奈奈生”。
有種微妙的以下犯上的感覺。
可這一句“奈奈生”在降穀零耳朵裏又換了種意思。
他們很親近。
他攥緊拳,指甲嵌進掌心,卻不覺得疼。
降穀零最終轉身離開。
一路上回憶著剛剛捕捉到的細節。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兩個琴包,上麵沒有公開演出留下的出入貼紙或膠水印,很可能隻是私下練習使用。
如果調查附近的琴行或錄音棚,有沒有可能找到線索?
可他過去從沒聽說過奈奈生有在練琴。
降穀零腳步一滯,回頭正好看見之前離開的兩個黑衣男子已經回來,在和奈奈生交談。
他們竟然是一起的。
奈奈生冷著臉,一次也沒有朝他的方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