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生仿佛能看見降穀零露出的半邊腦袋上開始冒煙的場麵。
她拽著被角哼哧哼哧把被子往下扒拉,終於拽到眉眼之下,露出一雙半睜著的眼睛。
眼型很漂亮,眸色全世界都獨一無二,隻是熱度蔓延而上,從薄薄的眼皮到下垂的眼角都染著發熱帶來的紅,平時瀟灑淩厲的眉眼因此而變得毫無侵略性。就是目光好像……有點朦朧。
……這是快把自己憋暈過去了吧。
奈奈生從驚豔中回神,半是心疼半是覺得好笑,看著降穀零艱難閉上他那雙暫時失去焦點的眼睛。
嘶啞著嗓音,慢吞吞開口:“那我想你陪我一會兒。”
不要像最近一段時間每一次見麵一樣,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能多待一會兒……就好了。
生病時候的降穀零難得任性也難得直白,一句話就將奈奈生之前想好的所有要買的東西都噎了回去。
“你放心,我今天一天都沒什麼事,可以一直待在這裏。”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降穀零,全憑本能地答。
“好。”他反而冷靜地點點頭。
然後又像一隻烏龜一點點縮回了自己的殼。
這次沒人把他再拽出來。
打開商城時,奈奈生大腦還有點遲鈍。
——誒,她剛剛看了一圈之後決定好要買的東西都有哪些來著?
她就固定在商城頁麵上,愣了半天。
忽然覺得有點難受。
這個遊戲的設計者是故意的嗎……哪怕玩家關閉程序,遊戲裏的時間也照常在走,所以每一次的見麵對降穀零而言,其實都像久別重逢一樣吧。
不得不說這樣的遊戲設計確實巧妙,對維持玩家黏性有很大的幫助,可這對零……是不是有些殘忍。
生病時唯一的要求是讓她陪在身邊,這也太……
奈奈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覺得胸口悶澀不已。如果玩家也有好感度係統,她的頭上剛剛大概會蹦出一個巨大的 50。
降穀零是天然的攻略好手,盡管他自己毫無意識。
奈奈生抱著一堆東西從商城回來,從裏麵找出降溫貼和體溫計拿到床邊。
讓降穀零露出腦袋,自己撩開額發,她把退熱貼輕輕貼在他額頭。然後又把體溫計遞給他,讓零自己放到腋下。
看著降穀零紅彤彤的臉,等待測量結果的時候奈奈生忽然想起景光的話,順口問,“和鬆田打架,最後贏了嗎?”
“當然。”
發燒到暈暈乎乎的某個人倔強點頭。
“那還行,不算吃虧。”奈奈生被逗笑,“不過你倆這都多久了,居然還杠著呢。”
她的語氣像是在看小學生掐架,不想被她覺得幼稚,降穀零忍不住反駁:“是鬆田先……”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先來找茬的。”奈奈生忍著笑。
降穀零:“……”
降穀零勉強地“嗯”一聲。
意思很明確。
他隻是被迫卷入了這場無意義的爭鬥,其實內心很不屑。
幼稚的隻有鬆田陣平一個人而已。
奈奈生讀懂了他長長的一段心理活動,了然。
“不過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討厭警察了。”降穀零又說,“我去檔案庫查了他的資料……”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突然意識到那是鬆田陣平的隱私,不該這樣隨意和另一個人分享。
降穀零的表情變得有些糾結。
奈奈生明白他的意思,語氣自然地跳過這件事,“我隻是覺得奇怪,鬆田為什麼討厭警察還要考警校呢?”
“我也不明白。”
降穀零顯然跟她有著同樣的迷茫。
該不會真是臥底吧……
不,她的同行裏應該不至於有誰蠢到一進警校就把討厭警察掛在嘴邊,還天天找人幹架生怕教官記不住他的。
奈奈生想都不想就否決了這個可能。
但如果不是這樣的原因,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她實在想不到答案,忍不住感慨。那隻小卷毛看著挺直來直去的一個人,但其實想法還挺複雜難懂的啊。
時間一到,降穀零自己抽出體溫計看了結果,果然燒得很高。奈奈生催著他躺下,又替他蓋好被子。
“你不用這樣照顧我……”
降穀零有點別扭。被奈奈生不由分說地堵回去,“發燒的人就安安靜靜休息吧。而且你還是少說兩句,嗓子再啞下去聽起來就很像一個渣男。”
降穀零:“……”
這裏麵有什麼內在聯係嗎?
雖然不是很理解,但他不想被當作渣男。
降穀零終於老老實實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