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載三十五年,天授帝妘從英病危,彌留之際,召皇夫崔宗均、首輔魚九霄、輔國大將軍薛從禮三人入殿。
妘從英十歲從姑姑妘濯薇手中接過皇位,三十五年來兢兢業業,不敢出一絲差錯,世人無不誇頌於她。可又有誰知道,天下人與她何幹,她雖然不是視人命如莠草的無道之君,可年幼時的經曆,早已讓她對人性失望致極,她之所以會如此盡心的治理這個國家,隻是想讓那個人多看她一眼,想證明自己並不比姑姑差。
皇夫崔宗均早已察覺女帝的目光,他眼中一黯,起身上前一步,坐上床沿後就勢將女帝扶在自己的身上,在她耳邊柔聲說道:陛下,恕臣逾禮。情之所至,實難自禁。
“你…”
感受到崔宗均略微地將她的身子移向那人,女帝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歎息一聲,然後望向那道如勁鬆傲竹般的跪立身影,眼睛緩緩上移,最後落在了他的臉上。
眼前這張臉,狹長帶媚的眼眸,雙目如星,眉梢傳情,俊挺的鼻子,微微揚起的嘴角,不羈的墨發散落在耳旁。更添一份邪魅。紫棠的外紗裏麵套著的是白色的綢衣。整個人看上去既肆魅又出塵。若非頭上已是滿頭白發,眼角略有幾絲細紋,誰又能想到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的男人已經年過半百,歲月催人老這個詞語,在他麵前當真是一點都不適用。
明明自己是他一手帶大的,到頭來自己不過四十有五便形同枯稿,而眼前的男人卻是愈發的生機盎然。事實上,時至今日,西亳樂意給他做續弦的女子仍如過江之鯽,上至五旬婦人,下至豆蔻少女,她們無一不景仰首輔魚九霄那絕代風華,隻是這有什麼用?她們再好,也終究不是那個人呀!
魚九霄心胸很大,有經韜緯略之才。可他的心胸又很小,小到隻能裝得下那一個人。因為隻裝得下那一個人,其她人就成了將就,而他……不願將就。
“姑父。”
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交待完皇儲與輔政之事後的妘從瑛顫抖的與聞聲向她望來的魚九霄對視:燁兒年幼,宋家勢大,一切都托付姑父與薛將軍了,望姑父與薛將軍……摒棄前嫌,共扶……大慶。
說完這句話,女帝的手緩緩垂落,至死,她的目光都盯著魚九霄的方向,未向擁著她的皇夫分去一絲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