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天，本該留有幾分燥熱，不知哪裏刮來的邪風，裹挾著寒意往人骨子裏鑽。
帶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雷聲滾滾，雨水連成了線，滴滴打在人心底。
言初青在醫院門口的樓梯上呆坐著，看著大雨瓢潑，雨水濺在她的身上，她似乎感覺不到。
“昭昭，我一直等著……希望你有一天能找個人，照顧你。可惜……應該……等不到了。”女人的臉上一臉病態，不大年紀的臉上因為太瘦而出現許多細紋，因為氣息不順暢而說話斷斷續續。
“……媽，能等到的，可以的！媽……”言初青抓著顧棠的手，不可控製的輕輕發著抖。
“昭昭啊，照顧好……自己。”女人聲音很輕，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可旁邊的人臉色卻似乎比她還要難看。
“媽，會沒事的！會的！！醫生說了……隻是個小手術……沒事的啊……”言初青幾乎是有些語無倫次的，一句話要分幾次才能說完。
“媽知道。”她還是那樣淺笑著說。
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她在心裏喊著。
親眼看著醫生把人好好地推進了手術室。
卻沒能再好好地推出來。
她不明白，好好的人怎麼再出來就變得冷冰冰的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經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混著濺過來的雨水，滾燙和冰涼交錯。
她坐在台階上慢慢將自己蜷縮起來，任熱淚滾燙，任雨水飛濺……
直到失去全部力氣，直至慢慢失去知覺……
那個教她牙牙學語、陪她慢慢長大的人不在了。
那個會把最好都留給她的人不在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對她的人不在了。
不會，再有人這樣親切地喚她昭昭了。
……
她什麼都想不清楚，腦子很亂。
這是她失去意識之前腦子裏最後閃過的東西。
……
“怎麼還在睡？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
“我都從外麵買東西回來了，我出去的時候你怎麼說的？還馬上起，兩小時了……”
“再睡就中午了，趕緊起床吃飯！”
不遠不近的聲音在言初青的耳邊響起，斷斷續續的。
她下意識地想睜開眼睛，好像有什麼亮光打了過來，有些刺眼，她眉頭不自覺蹙了一下，半晌才緩緩睜開。
陽光刺眼，她伸手擋了擋。聽到房間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那些忽遠忽近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
“你自己看看時間，這都幾點了，我知道你今年剛中考完沒作業，但也不能這麼著往死裏睡啊……”那聲音越來越近，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下一秒，那聲音的主人就已走到了她的床前：“你看看人家孩子都開始預習高中的課程了，咱也不指望你提前學什麼習了，咱稍微動一動行吧？聽到沒？”那人頓了一下，又喊了聲，“言昭昭！”
那張臉言初青不久前剛剛見過，隻不過少了蒼白的病態和眼角的細紋，頭發也並不是隨意的紮著，而是燙了一頭金色的卷發。
那人有些不耐地喊：“跟你說話呢，聽到沒？”
“媽……”她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點啞。
“你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你又把房間窗子開這麼大，這兩天晚上是熱，夜裏風也挺涼的。也不好好蓋被子，說了多少次了！這下好，一覺醒來嗓子都啞了……”顧棠邊說邊向外走去。
言初青腦子還不太清醒，看著她往出走就立馬跟了上去。
出來就看到顧棠邊絮絮叨叨的說她邊在客廳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