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上官衍便來到鼓樓這裏,照前麵的說法,將香在亥時點燃,交出這次帶來的所有銀兩,一切按部就班完成後,便退到了三裏開外的一座涼亭內等候,想來這亭子也正是為了他們這些拜訪者所築,鼓樓的主人果真考慮得很是周全。
秋月如珪,亭外竟然還有蟋蟀在瞿瞿地叫著。
上官衍想起小時候和趙晏偷了先生的桂花酒爬到屋頂賞月;想起和月亮在院子裏就著月光捉著蟋蟀;又想起姑母上官虹親自教導他在王府武館中練習上官族絕學鐵掌,帶他一遍又一遍地參悟心法,直到月上梢頭。
如今離家已一月有餘,從來沒有和這些親人分離這麼久的上官衍,此時是真的想家了。
他覺得自己是不幸的,自幼失怙;然而他又是幸運的,被姑母撫養,有了哥哥和妹妹,從此又有了家。
“今晚不管如何,一定要闖過那兩關。”上官衍暗下決心。
夜至寅時,兩名身著紅衣的蒙麵女子,便來到上官衍呆的這座小亭子外,見了人也不說話,隻見其中一名女子麻溜地拿出一個竹筒,“嘭”的一聲,竹筒打開就竄出一股紅色煙霧,轉眼間便籠罩住了他們。
上官衍頓時身子一軟,須臾間就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鼓樓的第一層大廳內。
上官衍站起來揉了揉眼睛,便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鼓樓。
此樓說是有四層,但上麵有天花板罩著,此刻完全窺探不出其它樓層的樣子,隻能看到第一層平平無奇的樣子。
古香古色的木柱橫梁支撐著四周和上方,中間空空如也,方方正正,前後對立兩邊擺放了一些木頭墩子。
這時,一名穿著白袍的銀發老者不知從哪兒踱步走了出來,也不跟上官衍寒暄,直接開口說道:”小子,這裏是第一關,贏了可以上樓或者留在黑鎮,輸了也不取你性命,哪裏來就哪裏回吧。”
話音剛落,整個屋子就暗了下來,剛才還四處懸燈,此時卻黑漆漆一片。
未等上官衍有所反應,突然又亮光四起,回神定睛一瞧,隻見他和老者都已分別站在了一個圓圓的木墩上。
再往下瞧,腳下地板竟變成了一副大大的棋盤,二人前方均是一個個木墩棋子,中間就是那楚河漢界。
上官衍低頭看向自己腳下,自己站著的木墩上,不正赫然刻的是個朱紅色的“帥”字麼。
老者也不囉嗦,直接在對麵喊話道:“來者是客,執紅先行。心有所想,棋隨心動。”
“沒想到第一關竟然是這樣的考驗。”
上官衍內心裏暗暗叫苦,畢竟他平日裏隻曉得專心苦練武功,做的多費些腦子的事情,也就是聽聽趙晏的提醒看看兵書,地圖這樣的文書。
而像下棋這種費時費力的智力活動,明明就是他那大兄弟所擅長之事。
於他而言,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練幾套拳法來得舒坦。
此刻自己這趕鴨子上架,隻能絞盡腦汁地回想被趙晏強拉著對弈時所學的一些皮毛來應付。
無可奈何之下,隻得開局想了一個兵七進一,仙人指路的走法。
果真如老者所說,他怎麼想,那些木墩就按他想的來進行移動。
這樣的情景讓上官衍突然產生出一種已然身處在戰場之上,而自己身為軍中主帥,正在指揮前方的將士與對方捉對廝殺的感覺。
而不管他是不是棋盤菜鳥,到了戰場,上官衍內心中便油然升起了一股強烈地渴求贏的衝動。
他對他的戰士們有責任,他希望帶領他們殺過去開疆擴土,他希望將士們大破敵陣,斬兵捉將。
遇強則強,對方也毫不示弱,他剛移動士兵向前進一步作戰鬥姿態,對方則立即在後炮台高架。
“這是卒底炮。”上官衍默默提醒自己,一邊重新排兵布陣。
他聽趙晏說過下棋高手往往能夠算出對方後麵十幾步的走法,此時此刻卻哪裏想得出這麼多。
上官衍也總算懂了主帥不能衝鋒上陣的痛苦,也更明白了主帥不僅僅需要高強的個人能力,更需要具備運籌帷幄,縱觀全局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