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過大地,焦黑的灰燼被刮上了天空,又兜頭灌下,撲了人滿頭滿臉。
陰沉的幕布橫在頭頂,壓抑,沉重,吞噬了一切天光。
自以為勝利者的臉上橫著假笑與憐憫,嘖嘖惋惜著神性的光被焚滅,驚恐與絕望成為笑話,變成扒在他們臉皮上的醜陋的大蜘蛛。
姒樂立在焦灰之前,冷冷地麵對著向他圍攏而來的所有幸災樂禍的信徒們——他們要將他這個始作俑者打倒,奪取果實。
自從他第一天在這裏拉起第一座信徒的鋪帳時,所有人的心裏都存著這樣的念頭。
所有人都憎恨他奪取了本該屬於他們的第一,即使在他之前他們壓根沒想過要這樣做。
飄飛的焦灰掠過姒樂空洞的雙眼,映不出任何影子,青紅二色的彩釉仿佛褪了色,又回到他一生絕望命運的起始——他驀地捂住嘴。
第一個人撲了過來,一拳砸向他的麵門——那人對這詭異的圖紋早就惱恨不已。
姒樂側身躲過,一手抓住這人手臂,掄了出去。
第二個人撲了過來,去攻擊他的雙腿——那人對他高高在上紅鬼的身份嫉恨不已。
姒樂一腳踹在這人臉上,將這人的頭顱碾在地上,雪白的腳踝青筋崩起,宛如雪山之上爬上一條青蛇。
第三個人撲了過來,偷襲他的心口——那人對他毫不留情拒絕收留其他神的信徒而怨恨不已。
姒樂一掌抵住他的拳頭,雙手扣住這人肩頭,膝蓋屈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搗在了這人的腹部,這人“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臉色蔫頹下去。
所有人麵麵相覷一眼,決定速戰速決,手勢一打,如豺狼獵食般從頭到腳撲了上去,大戰遽然爆發。
姒樂唇邊溢出血絲,眉頭緊緊鎖著,很不耐煩,盡力抵擋住所有攻擊,再趁機攻擊回去。人太多,沒多久他就受了傷,胸腹悶悶作痛,臉上被砸中一拳,擦蹭掉了一些彩釉,他偏頭又躲過一拳,倏地抬腳踹遠了這人。
漸漸地,附近巫謝的其他信徒全都趕了過來,二話不說加入戰局,幫他分擔了大部分壓力,越來越多的宵明的、漢柳的信徒也趕了過來,紛紛製住那些“四大神獸”的五顏六色的信徒。
局勢漸漸朝好的一麵發展,葉燭螢也被宵明的信徒救了出來,安置在一邊,然而這小子待不住,噌地彈起來,又加入了混戰,掀飛了好幾個人,尤其逮著綠龜弟子狠揍,將對方揍得求爹喊娘。
求饒聲慢慢蓋過了輕蔑的嘲諷聲,“四大神獸”的弟子激戰多時,早力有不支,加上領頭的綠龜弟子都那副德行了,被揍了幾拳之後,立馬見機認輸求饒起來,翻臉之快讓人恨得牙癢癢。
姒樂動作慢了下來,疲憊從心中開始,彌漫了四肢百骸,這讓他想不管不顧就這樣……
餘光中寒光一閃,打斷了他的思緒,有人帶了刀?!眉頭狠狠一皺,眼見那刀光朝他砍來,姒樂連忙轉身避開,誰知白光又一閃,一截匕首隱藏在一人袖中,偷襲他的小腹。姒樂眼中一厲,幹脆伸手,打算徒手接刃。
千鈞一發之際,“膨!”圍攻姒樂的人忽然被一股力掀了出去,稀裏嘩啦向後倒了一片。姒樂伸手的動作頓住,視線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驀然一怔。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身穿巫師黑袍的青年,這青年膚白卻冷若冰霜,眉目沉寂,麵無表情,黑袍上繡了大片烈火紋,一步一步走過來時,攤開的手掌上靈力波動蔓延了這一方天地。
“巫師?”有人驚疑不定地說了句。
“這靈力波動,該有玄階了吧……”
“是秉夏那個大信徒,雖然是巫師,但一直被人看不起,說是……”這人還沒說完,就被靈力狠狠抽了一耳光,被迫閉了嘴。
姒樂一手環住腰側傷口——那把刀還是沒完全躲開——指縫滲出血絲,他卻麵色不變,直直地看著那黑袍巫師走過來。
是祝冬羽。他心裏默念了一句。
也許他看不過去,還是出手幫自己了。
祝冬羽緩步走到姒樂麵前,兩人不期然對視上,祝冬羽臉色陰沉地看著他。
姒樂沉默了會兒,張嘴道:“祝……”才出口一個字,祝冬羽遽然發作,傾身貼近,一手鉗製住他的喉嚨,腳下一絆,姒樂驟然向後倒去,天旋地轉間,下一瞬他就被祝冬羽壓製在了地上。
四周不防此驚變,紛紛驚呼:“大信徒!!”
後背重重撞在地上,姒樂氣血翻湧,先前忍住的瘀血終究再也忍不住,偏過頭去吐了出來。
“大信徒!!”巫謝的信徒見狀,立即要上前來幫忙,誰料祝冬羽猛地扭頭喝道:“誰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信徒們頓時僵在了原地。
“咳咳咳……”姒樂咳了幾聲,喉嚨中溢出一聲悶悶的笑來,“是麼……”
祝冬羽掐住他的頸脈,那裏在一下一下地跳動,眼色陡沉,嘴角扯了扯:“你不信?”
葉燭螢冷不丁看到這一幕,連忙衝了過來,指著祝冬羽道:“操,你是那個……你是那個和我們一起關過禁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