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似而恍之謠謠失樂(1 / 3)

“夏後部落的祭品,死了?”

奇怪的語調轉了兩度,把他的名字念出不詳的巧合來。

姒樂木著臉坐在板車上,看著部落長老臉色一黑,眼睛直直瞪著,像是受了多大的冒犯。

“不不,是樂,音樂的樂。”長老勉強解釋道。可能這樣受到置疑的時刻經曆得不多,長老那張樹皮般的臉扭曲得厲害,更是醜陋得很。

登記名冊的禮支學生手裏捏著片掉了漆金的貢帖,鼻子皺了皺,再次確認了一番:“你是夏後部落的長老?”

顯是已從剛才的驚嚇中走出,此刻提及自己出身的部落,一股油然的自豪感湧了出來,長老正襟點頭:“不錯。”

“你們部落的貢品呢?”

長老指了指坐在板車上、百無聊賴的姒樂,肅容道:“這是夏後部落僅存的完美祭品,凡用來饗神祭祀,沒有不靈驗的,今日作為貢品覲送給貴國,還望收下。”

“他,夏後部落的貢品?”禮支學生看了他好幾眼,“姒樂?”

聽到自己的名字,姒樂轉頭,和禮支學生對視。

禮支學生蹙眉,眼中閃過一絲說不上是可憐還是同情的意味,放下一直捏著的貢帖,不悅地看向長老:“這就是你們的貢品?”

長老頷首,捋了把稀疏的胡須,笑道:“不錯,是不是很漂亮。”

身後排著的其他部落或方國的使者發出輕微的唏噓聲。

眼見禮支學生臉上明晃晃的難為以及隱晦的不滿,長老看了看身後烏泱泱的隊伍,又看了看坐在板車上麵無表情的姒樂,忽然抓住姒樂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

讓他塗滿了朱砂與白泥的臉正對著禮支學生,冷聲道:“怎麼,你仔細看看,這樣一個祭品,天生花麵,百年都不見得能出一個。要不是今年旱災,夏後部落也舍不得把它送出來!”

長長的黑發流水般瀉在身後,在姒樂蜷起來的腳邊鋪了一小塊地方,白得透明的脖頸彎折出一道令人心碎的弧度。

他的臉龐稚嫩而瘦弱,眼睛周圍勾勒了栩栩如生的紅花綠柳,一直爬向額側的發中,妖冶而詭絕。

因被長老的手扼住,他的唇不受控製地微張。

塗抹得雪白的下半張臉,唇邊各有一粒鮮紅的血痣,刻意用朱砂加重點了。

紅白二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在早春愈來愈暖的晨曦中美得驚心動魄,我見猶憐。

其他方國或部落的人有湊上來瞅一眼的,見狀都抽了口氣,嘖嘖歎絕。

禮支學生臉色難看了一瞬,盡力維持著人前不崩的儀禮教養,點了點頭:“我隻是登記造冊的弟子,入學宮不久。此事特殊,我得請示過師傅,才能做決定。”

長老這才滿意了,放下手,在腰側布料補丁上揩了揩,“你去就是,我在這等著。”

耳邊傳來了小聲的交談,很多方國和部落的人一大早就來了,眼下還沒輪到他們,早就閑得發慌。

好不容易有個樂子可看,誰都愛看。

一時之間,大家的視線都在姒樂身上到處梭巡,指了指他臉,又比了比他身上奇怪的祭服,好不熱鬧。

長老絲毫不發怵,就杵在那登記的桌案前,任由眾人打量。有聽到指責他行為不當的,他就拿一雙陰沉的眼瞪回去,“愚民豈可多說!”

“這是賣人還是進貢哪?!”被他瞪的人立時覺得晦氣,不滿地扔下一句。

姒樂笑了一聲,很快又斂了。

他穿著一身染有各種色彩團的祭裙,坐在破舊的小板車上,麵無表情地與每一個向他湊來的人對視,抱著手無動於衷。

禮支學生同身邊的小弟子吩咐了幾句,之後又好言好語寬慰了眾人一番,就繼續接下來的登記報帖的流程。

那學生不複方才狀貌,舉手投足間恢複了溫和與有禮,對前來進貢的各部族使者沒有絲毫怠慢,彰顯出巫鹹國作為泱泱大國所擁有的周到與尊重。

巫鹹國以鹽興國,一呼百應,數十年時間內,一躍而成神州大陸數一數二的強大方國,問鼎西南境內,四周方國部落無有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