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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櫟舟小聲在趙淮歸耳邊說了幾句,趙淮歸全程聽著,臉色未變。隨後,他微微頜首,一群人朝賭桌走去。
季辭被晾在一邊,看著趙淮歸淡漠地從眼前走過,不帶一絲溫度,仿佛剛剛那場舞,那些灼熱的呼吸的交纏,都隻是一場幻覺。
若這是一場賭局,那清水湖就是季家最後的籌碼,可賭局還未開始,籌碼就輸光殆盡了。
季辭從未像此刻一樣,深刻地感受到什麼是孤立無援。
她能怎麼樣?把合同撕碎嗎?或是質問黎櫟舟?又或者在這撒潑吵鬧,罵他們所有人都是騙子?
不能,任何一個方法都是下策。
黎家,沈家,趙家,甚至是這廳內的任何一個人,她都得罪不起。他們碾死全季盛世就跟碾死螞蟻一樣。
他們是蓄謀已久,更何況這份合同是有效的。季盛瀾作為法人代表,在沒有威逼的情況下,他簽的合同是能代表公司意見的。
季辭冷靜的把季盛瀾送回了房間,勒令他不要再自作主張了,重新回到賭廳時,場子已經恢複了生氣。一擲千金的歡笑聲,紙醉金迷的熱鬧,都再度開啟。
仿佛剛剛,不過是一場人間鬧劇。
場子裏玩的大,一擲千金的快感激發著腎上腺素,即使再冷靜的人也不免多上幾分亢奮。
可趙淮歸沒有,他有些過分置身事外了,一摞摞的籌碼在他手中不過是數字而已,引不起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男人們都抽著煙,唯獨他跟前的煙灰缸是潔淨的。
季辭抿唇,神色諱莫,忽然,她不再像個傻瓜一樣幹站著,反而走過去拿起桌上放著的籌碼。
是黎櫟舟讓人給她拿來的,小小的透明盒子,裏頭裝著五百萬。
籌碼設計的非常精美,紅黑相間,每一片是十萬元。
她朝中間那方賭桌走去,隨意挑了個空位坐下,位置剛巧正對著趙淮歸。
熱鬧的氣氛戛然而止,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季辭,目光中有探究,驚訝,好奇,亦或玩味。
季辭衝黎櫟舟笑了笑,“黎公子,這五百萬還作數麼?”
她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小盒子,指甲邊緣叩在厚亞克力材質上,發出一點點悶響。指甲上誘惑的桃色劃破空氣,晃的人眼熱。
黎櫟舟頓了一瞬。
女孩笑起來時格外純真,如暖陽和風,如春日茉莉,可剛剛她拿著合同懟上來時,明明眼神尖利,如淬霜的刀子。
是自己精神錯亂了,還是麵前的女孩有人格分裂?
他幹笑兩聲:“當然、當然作數。”
季辭笑意更甜,“那就謝謝黎公子了。”聲音脆生生,像歌唱的夜鶯。
黎櫟舟的錯亂感更強烈了。忽然,他有種芒刺在背的寒意,一抬頭就看見了趙淮歸陰冷的目光。
“”
他立馬移開眼神,用拳抵唇,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玩牌,玩牌!”
接下來,季辭加入了德州-撲克局,桌上的氛圍變得有趣起來。眾人還沒有摸清楚這新加入的女孩和場上幾位大佬的關係,對季辭也算是客氣。
季辭並不多語,隻是垂眸看牌,或者觀察其他玩家,全程避開與趙淮歸的視線交彙。
德撲這類的棋牌遊戲,季辭之前和朋友們玩過,但玩也不過是朋友之間玩個開心,幾百塊錢的輸贏,不帶任何賭的性質。
對於賭,她是很排斥,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有多少人因為這個字,輸到傾家蕩產,最後天台跳樓,為親人留下無盡的傷害。若是季盛瀾沒有賭,沒有輸掉一個億,是不是她就能順利的出國深造,繼續做她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是不是家裏也不會有那些無休無止的爭吵?
可世界上沒有時光倒流。她隻能往前走。
場上玩的野,每一次跟注都是六位數起,興頭來了,一把能推出所有的籌碼。
季辭心下忐忑,但卻表現的雲淡風輕。即使是新手,也讓人看不出,更加摸不清她的風格,她就像場上的盲盒。
不過一會兒,季辭跟前的小圓片就像小山包一樣堆了起來。
玩這種棋牌遊戲,與其說是牌與牌之間比大小,不如說是人與人之間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