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煙輕喚了一聲“離雪？”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時隔多年，蝶煙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還在跳動，甚至如此強烈。
“你還記得我……”莫望月眼角湧動的是“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和慚愧，十分真摯但也微涼。
如何忘？蝶煙微顫眼睫，抖落了幾滴含情淚，隻為了把眼前這人看得更加真切。口中的血腥味突然一湧而出，在地上成了業火的顏色。
看到昔日故人奄奄一息的樣子，還有身旁她心愛的弟子，莫望月的怒火燃起，萬千水珠，一念之間成了難以數計的火點，驟然成簇，裹挾著微妙的死亡氛圍，一點一點浸透了誅影的鼻息。“地府有路，不將不迎。”莫望月極為沉著的聲音回蕩著。
青絲若懸，清媚似山間東來的紫氣，雖不墮風塵卻暗藏狠辣，或許這才是誅影認真起來的樣子。
她的眸中閃爍著姹紫嫣紅，她按捺住心上一閃而過的恐懼，縱身躍向半空，抽出了腰間的紫練，卷起寒針，如萬箭發。
終究，誅影氣候太淺，不敵莫望月道仙氣象，受困於火中。那火焰是至純至善的真氣所化，頓時寒針被融成銀水零零散散滾在地上，不一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輸給了道仙，並沒什麼丟臉的，誅影甘了心。
就在莫望月將要了結誅影之際，一道龍遊之氣衝散了火光，用一種極溫柔的力量圍在誅影身邊，無法驅散。誅影感知到了什麼，腦海中滿是蒼北大人對她微笑的樣子。
誅影漸漸消失在那道龍遊之中，臨走時冷不丁投了一根極銳的寒針，肅白寒光直衝向莫望月的後背，想是那龍遊之氣，寒針變得無法阻擋。
那團紅影驟起，推開了她至愛的人，胸前又開出了鮮紅色的花影，刺得莫望月眼睛疼。隻能幫你到這兒了，對不起……蝶煙的氣息由微弱轉向虛無，最後合上了雙眼，臉頰上一滴溫熱的淚滑落。
再次相遇，僅片刻就成了永別。沉默無聲，無人回應。“不要……”莫望月漸漸泣出了聲。
莫望月換不回她再次睜眼，也等不到今年那場遲來的雪。
蝶煙，終究蝶散成煙。不是之前令人窒息的靈蝶血紅，而是純潔如水中雲夢的白。直至死亡，她將溫柔留給了莫望月，不願意傷她分毫。
淚光之中，地上出現了泛黃的卷宗。
一念春盡，落花飛走
攢不來半聲蟬鳴，萬物入秋
夢醒，消茫斑駁一片
瞬間，山遠，光塵初現
路遙遙無期
感江水易冷，道上風不倦
飄零兮，雪白頭
——《蝶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