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宋竹意睡得很不安穩。
最後由於天氣原因,在山洞裏的那一場戲還是沒能拍成,於是劇組的殺青宴也沒能按計劃進行。宋竹意回到自己住的小型帳篷裏,抬眼可以看到頭頂上星空浩渺。
由於是廣闊的特殊地貌自然保護區,這裏的原野相對遼闊,星辰也更加浩瀚。
小時候在軍營裏生活,宋竹意聽軍人姐姐們講起希臘神話裏屬於夜幕的故事,說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個守護別人的人都會在死後化為星辰,照亮她們前行的路。宋竹意並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顆星輝永久地注視著自己。
在這個世界裏,宋竹意已經呆得足夠久了。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過這裏。可是偏偏,又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聯結。宋竹意猜想自己應當割舍這種聯結。
戰爭……無邊無際的戰爭。
槍林彈雨,血流成河,廝殺一片。
宋竹意不清楚自己在這片煙霧裏走了多久,遠方,身後,都是烈焰熊熊,在抬頭的一瞬間,宋竹意感覺遠方山巒起伏,好像看到了綠意,可是再一回頭時,又是滿耳的火箭炮轟鳴的聲音。
她駐守的這片島嶼很不安全。
正在被炮彈襲擊,而她保護的人還沉沉地睡在保護艙內,不行,她得回去,她必須回去……
“啊——!”宋竹意的喉嚨中撕扯出一聲慘淡的叫喊,然後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濕透了衣襟。仿佛是剛剛的戰爭裏,由於巨大的體力消耗而產生的冷汗。涼風一吹,冷汗颼颼的。
仍舊是陰雨天。
船艦還飄搖在暴風雨之中。
就在這時,聽到了極窸窣的響聲出現在床頭的角落裏。蘇櫻櫻睜大了一雙眼正在看宋竹意。
深夜裏的兩雙眼眸碰撞在一起。蘇櫻櫻突然臉紅了。她看著宋竹意的眼睛,突然伸手觸碰了一下宋竹意的臉頰。有模有樣的,就像宋竹意曾經撫摸過她時一樣。
宋竹意突然感到自己的臉頰一陣發燙。
蘇櫻櫻貼緊宋竹意,身肢柔軟,眼神明亮,像一隻等待人撫手上去的小貓。
“什麼事?”沉默良久之後,宋竹意問道。
“箬箬說你這裏有眼藥水,你有嗎?”蘇櫻櫻拿手去揉眼睛。細長的手臂在眼尾揉出了楚楚可憐的紅痕,但是臉上的笑卻有點憨態:“昨天晚上對戲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又拿手去揉,嘟囔道:“希望明天不會腫。”
宋竹意將她的手拿開。沒忍住,還是笑了:“不揉。”
蘇櫻櫻是很清純的。像月光,像露水,像清晨第一朵迎著朝露盛放的櫻花。
宋竹意這樣想道。手已經涼涼地覆上了蘇櫻櫻的眼瞼,睫毛翹翹的,溫順且濃密。宋竹意很平靜地擰開眼藥水,慢慢地給她擠進去一滴。
下眼睫毛倒進了眼膜裏,應該是不舒服的原因。宋竹意低下頭,很輕很輕地吹了一口氣。於是蘇櫻櫻的睫毛輕輕一顫。
像一隻蝴蝶一樣。
“怎麼了?弄疼你了?”宋竹意問道。
“沒有。”蘇櫻櫻起了身,仍恢複到剛才那個弓身的姿勢,腰肢折成了柔軟的s,身體前傾,湊近宋竹意,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你做了不好的夢嗎?”蘇櫻櫻嘟囔著嘴唇問道。眼神輕輕柔柔的,很小心。
她頭發上的沐浴露是香草味的。
宋竹意想道。
宋竹意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什麼嘛。”蘇櫻櫻笑道。
宋竹意於是也跟著笑了一下,輕輕的。
忽略自己看向那雙淺赭色的眼睛時,擊階一般有力地鼓動著的心跳。
蘇櫻櫻突然很輕盈地將自己的身子伏過來,抱了抱宋竹意。
宋竹意渾身僵硬,沒有回應。
篝火晚會上所有人載歌載舞,賓主盡歡。蘇櫻櫻作為主演嘉賓出盡了風頭,她就像是一朵十八歲的含羞帶怯的花朵,正以清晨初綻的姿態徐徐地盛放,裙裾旋開旋落,旋落旋開,在音樂的踢踏節奏中達到盛大的高潮。
劇組的幾個小演員,曲小明和蘭夜、詩琪幾個人圍作在一起,都忍不住用手機去拍蘇櫻櫻。不一會兒視頻上傳到網上,蘇櫻櫻片場起舞的熱搜瞬間飆到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