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中,一個破舊偏遠的小院裏,一個衣著單薄的孩子跪在院中,從淩亂的發絲中透出的小臉蒼白得發青,似乎是已經凍的僵硬了,他一動不動,身上和頭上已經堆積了不少雪,像個雪人。
雪還在緩緩下著,院中一片潔白,雪景甚美,安靜靜謐。
坐在門口的灰袍小廝不耐煩的伸手拉攏衣領,將手放在棉絮衣袖裏,縮著脖子剁了幾下腳。給這安靜的院子帶來幾下雜音。
“這破天氣真冷,憑什麼就叫我來這鬼地方看著這小子,劉二他們一定在吃鍋子了吧,唉,真是倒黴。”
灰袍小廝不滿的嘟囔著,轉頭看了看院裏像雕塑般的孩子,又看了看很安靜的四周,眼中閃過些許猶豫。
“又沒人,這天氣太冷的,我先回去暖暖身子,應該沒問題吧”
“沒事的,誰會來這裏。”
他一邊自問自答,一邊縮著脖子彎著腰偷偷的從側邊離開了。
良久,院中的孩子身子晃了晃,想起來,卻掙紮了半晌也沒能起來,身體已經凍的僵硬,兩條腿更是完全沒有知覺,孩子沉默著,翻過身,用雙肘和手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爬行,慢慢爬回破舊的屋內。
屋子裏光線有些暗,但還看得清,一張矮小的桌子,靠近牆邊舊小的床,床上隻有一張單薄破舊棉被,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艱難的爬上床,床也發出搖搖晃晃的聲音,將薄被裹在身上,床上的孩子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琥珀色的眼瞳安靜而淡漠。
江雲看著屋頂的蜘蛛網在微微晃動。
他在想什麼
或許什麼也沒想,因為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所以反而平靜到極點。
剛剛掌控了這具身體。
感覺到那可憐的孩子魂魄已經消散了。
江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明明前兩天還在家裏過著中秋,獨自在陽台上小酌幾杯。
微醺中抬頭看著明月。
說了句:“我要奔赴明月而去。”
說完後就睡著了,結果就在這孩子身體裏以靈魂體的狀態醒來。
就在一個時辰前,莫名的就在這孩子身體裏了
感覺到這具身體原主的靈魂慢慢消散。
剛開始的時候江雲動不了,隻能透過原主的眼睛看到外麵的世界,寄居在這具身體裏慢慢收集信息和記憶。
就像是一個寄居的靈魂,有自己的思想,也能看原主的記憶,感受原主的情緒,卻無法左右任何事情,甚至動彈不得。
這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或者說是一個陌生的朝代,西魏。
江雲寄居的這具身體叫韓雲,是太常寺少卿的庶子。
與其說是庶子,其實倒不如說是一個不被承認的兒子。
太常寺少卿,韓楓,是一個典型的鳳凰男,韓家祖上也曾出過將軍,跟隨□□打過江山,也曾榮耀過,但後代子孫不濟,個個都是鬥雞走狗,聲色犬馬之輩,幾代之後也就沒落了,到了韓楓父親韓清這一代才稍有起色。
韓清自有便有神童之名,十七歲中秀才,二十四中了舉人,待過幾年必定榜上有名,可謂前途無量。
但他拒絕了將來對他仕途有助力的高門之女,而是娶了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妹王氏。
又因為個性清高得罪不少人,本就不擅長與人交際,成親後赴考幾次,皆落榜孫山,自覺無顏麵,落榜幾次後越發孤僻。
夫婦兩搬離祖宅,遠離人群而居住,王氏性格怯懦,不擅長理家,夫妻兩的日子越過越貧困潦倒。
幸得一子韓楓,韓楓少而聰慧,比韓清少時更佳,韓清夫婦對子寵愛非常,韓清索性不再科考,專心在家教導韓楓
韓楓也不負所望,十二考取童生,十四中秀才,十七便中舉,韓清非常高興。多年鬱鬱不得誌一朝解放,一樂之下就樂極生悲了,一口氣沒喘上了就沒了。
王氏性格軟弱無能,但與韓清卻是真真正正情意深重,韓清死後便終日病體纏綿,時時要斷氣的樣子。
唯恐自己死後無人照顧韓楓,便托人從人伢子手裏買了個姑娘曲兒給韓楓做媳婦,期望韓楓將來成家生子,怕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王氏的做法很任性,不考慮孝期,也沒考慮這對韓楓的未來有什麼影響,也不考慮曲兒以後的人生,王氏自己這一生無知無覺,但得韓清寵愛,她這一生任性慣了,隻考慮自己的心情,把以自以為好的想法施加別人。
韓楓也不想娶曲兒,但是看著王氏這隨時要斷氣的模樣,和殷殷期盼的眼神,隻得同意娶曲兒,因為是在孝期,並沒有舉辦婚禮,隻是對王氏跪拜,答應娶了曲兒,將來和她生兒育女,和睦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