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我等戍守塞北十餘載,拋的是項上頭顱撒的是胸膛熱血,朝九五晚引頸受戮,前後將士鞠躬盡瘁,今一朝敗戰、將殘功湮,邊關英烈們的屍首都還尚未找到,朝廷不僅置若罔聞、倒還先將入獄詔書頒了下來!他們以為他們是什麼,坐在山中的老虎嗎!”

“子明是個成親了的人,不是成安邊關沒有家的蟲狗,此次戰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軍情有誤,那一群隻知道屍位素餐的長蟲是瞎了他們的狗眼了嗎!”

“吵什麼吵,將軍來了。”有人嗬斥道

塞北風聲呼嘯,天邊的黑雲時常陰沉壓抑。

催山逼人的形勢永遠都壓在親眼得見天幕的人身上,卷著沙土的烈風如同寒厲的刀刃一樣卷打在他們的臉上,這些曆經數載磨成的寶刀利槍以前從未吃過敗仗。

行軍營帳之中一群人因為戰敗詔書領兵入獄之事吵攘的不像話。

直到營帳的厚重門簾被一隻寬大修長的手掌給撩開,從外麵進來一個人。

此人身量九尺頂天立地,身披一副鐵葉攢成的鎧甲,腰係一條鍍金獸麵束帶,前後掛著兩麵青銅護心鏡,腳下一雙斜皮氣跨靴,眉若刀刻劍目濯燿,一雙眼深邃又銳利,眸光掃過營帳裏眾人的時候,如同滾火的鐵釘懸在他們的後頸之上。

可是偏有人視若無睹,張嘴就憤然道:

“子明這些年為邊關撒的血已經夠抵無數的罪詔了,功過不論死生不悔,我們都當自己是朝廷養的最忠誠的兵卒,可是他們呢,他們隻當我們是狗!鮮血染紅的塞北白草還不夠,他們是要我們一起用屍山堆起一個紙糊的成安!”

營帳中的人聽他言辭幾乎都變了臉色,有的惶恐不安皺緊眉頭,有的義憤填膺怨責無比,但所有人都一言不發、隻抿緊了嘴唇等著他們上頭的人發話。

“將軍,子明不能去成安,也不能入詔獄!”宋寅瓷接著喊道。

原本兵家戰敗乃是常事,可這次不同往日小敗,此次訇關一役導致成安塞北邊城遭到禍連,一城百姓死了大半。

遠在京都的成安朝廷接到消息滿朝文武勃然大怒,天子更是直接下了詔書要問罪領兵將領,要其押送回朝,下詔獄問責。

“那誰入?你入,還是本將入?”魏酃終於出了聲。

“將軍!末將不是那個意思!”宋寅瓷匆忙否認道。

魏酃斂下眸子,沒再看他:“彈劾塞北訇關一役你以為是治誰的罪、查誰的職?”

宋寅瓷麵上的神色片刻之間從驚慌不豫浮上憤懣:“他們竟然拿子明兵敗入獄的事情當幌子!”

魏酃挪步,在軍帳裏坐下,整個人平靜斂屏的像是一汪死水,沉聲而道:“塞北的馬,生來就應該明白總有一天血汗耗盡的時候,效忠的主是誰,搞不清楚就是一條枉死路。”

宋寅瓷已然垂下了頭,低聲說:“聽說此次彈劾塞北將領的折子,是個叫謝偷白的新臣遞上去的,不知他意欲何為。”

魏酃斂眸看著手上的扳指,沉默了良久才啟唇出聲:“他叫我回成安,我要他狗命。”他語氣寡淡沒有什麼鮮明的情緒,不過短短一句話卻讓在場所有人的脖頸都一涼。

接著他又站起身,直朝著帳外走去,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隻微微抬眸目送著他的身影出帳。

臨到掀開帳門之時,魏酃又想起來什麼,側頭說道:“軍中暫時交給你,不要再叫本將聽到那些蠢念頭。”

這一夜,塞北下了雪,邊關戰場上鮮紅的血色被這一場銀白蓋的幹幹淨淨,仿佛鳥跡蟲絲一樣銷聲匿跡。

——

“哎,我聽說,遠在塞北的大將軍魏酃吃了敗仗,要回成安啦?”

一大清早成安京都的大街上就有人在對這件事議論紛紛。

不過,此次塞北大將魏酃回朝之事也確實夠這個舉國窺論的分量。

魏酃十五歲時便能彎弓射大雕、騎乘降烈馬,性子剛烈野性十足,加上他個兒又高、看上去比大他兩三歲的人還有氣勢。

當時他剛學會評斷是非黑白、嫉惡如仇,當街見到了惡霸流氓,直接就能掄起拳頭將人打個半死,一頓怒削還不夠,又硬生生將人一路拖去了審刑司。

據那日看到的人說,那流氓被拖到審刑司門口的時候,身上都蛻了層皮,血淋淋染紅了一路地磚。

審刑司門口當差的官兵看到了這副慘狀還以為有人膽大到敢在衙門大門口殺人,當即就將兩個人一起抓進了牢裏、關押了一夜。

最後還是魏酃他老子發現他不見了、特意跑去審刑司找了關係撈的人。

不過,那次的事情也叫魏酃一戰成名,到現在成安街上的惡霸流氓聽到魏酃的名字都還雙腿打顫不敢出來作惡。

再後來這些事都傳到了成安帝的耳朵裏,皇帝感念棟梁之材,將他召進宮問他誌在何處,魏酃毫不猶豫悶聲,直說誌在疆場。

十七歲,他便受旨意策馬去了塞北打仗,風霜六年從驍騎一職升到了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