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哭了?發生了什麼事?”柒語默托起她的下巴。
“我爸爸他看到了你……他說,我再和你在一起的話,就把我趕出來……”
“傻瓜。”他溫柔地拈起她被淋濕的頭發,“先去我家吧。”
夏雨詩遲疑地抬起眼睛,“可以嗎?”
“去吧,反正我們家……”少年眼睛裏的光滅了,“也沒有人。”
後麵還有句話沒說出來。
都是夏洪害的。
夏雨詩冰冷的手指蜷縮在少年的手心裏,緊緊靠在他身邊。柒語默也沒有多講什麼話,隻是牽著她的手。
穿過街口。
穿過這個城市。
就隻有我和你。
雨滴打在黑色的傘麵上,沉悶的聲音。地上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窪,車燈一照,明暗對比特別強烈。
也不知走了多久,柒語默帶著她拐到一幢老式樓房前,“到了。”
夏雨詩眯起眼睛打量起來,這是在一條狹窄小巷裏的居民房。地上已經積起了水,水落管子攀著牆壁,鏽跡斑斑。
牆角有幾星點綠色的草葉,在灰蒙蒙的夜裏倒十分紮眼。頭頂是交錯的天線還有伸出來的晾衣架。
說實話,在夏雨詩的記憶裏,幾乎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跟我來。”柒語默上了樓。
沒有燈光,台階又高又陡。依稀可以辨認出堆著的雜物,像破臉盆、掃把之類的。夏雨詩在黑暗裏緊緊跟著柒語默,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於是不知覺地又濕了眼眶。
“到了。”柒語默向右轉去,跨過門檻,按開了廚房裏昏黃的燈光。“你當心點,門檻高。”
夏雨詩跨過門檻。有紗窗的壁籠裏碼著碗筷,泛黃的牆壁,一張老式紅木桌子擠在角落,散發著清清楚楚的油煙味。
燈光在地上影射出濃黑的影子。
柒語默看著她,沉默而又清冷。昏暗的燈光籠罩著他,似乎都成為了冰涼的月光。
即使在這種環境,依然是遠離凡世、高高在上的少年。
“你先進去吧,我去找幾件衣服給你換上。”他說完,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夏雨詩站在客廳裏,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幹,但還是很冷。
這個所謂的客廳裏,不過放了一台綠色的很舊的冰箱,一個吊扇,還有兩把已經露出海綿的轉椅。
木製的地板。
唯一吸引人眼球的是牆上的一張照片,一扇雕花鐵門前站著三個人。
一個是容貌端莊的女子,一個是目光銳利的男人,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如同天使一般美好燦爛,正在微笑。
那個男孩就是柒語默。
那個女子十分麵熟,夏雨詩皺起眉,努力在記憶裏搜尋。
“你先把濕衣服換了吧。”這時,柒語默走進來,拎著幾件衣服,“去我房間換。”
“謝謝。”夏雨詩接過衣服。
柒語默在椅子上坐下。
如果說夏雨詩是自己的初戀,還不如說是一個類似於妹妹的朋友。從小養優處尊的自己碰上了一個小女孩,沒有媽媽,爸爸不在身邊,自然會想去對她好,去保護她。
每個男孩小時候都會有一種保護情結。碰到夏雨詩這種漂亮又柔弱的女孩自然而然地會想要像哥哥一樣守護他。這對自己而言是義不容辭的。
這種感情介乎於一點點的喜歡與好朋友之間。
很可惜,就他而言,這隻到這一層了。
到後來遇見了夏初瞳,就徹底把那份喜歡也給抹去了。但對於夏雨詩而言,從前對“小默”的依戀卻變成了對於柒語默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喜歡。
柒語默是聰明的。
他很清楚夏雨詩對過去的懷念和對自己的喜歡,可以利用起來,以此追回夏洪對他近乎毀滅性的傷害。
柒語默的目光轉向牆上的照片。
心裏麵是排山倒海般的悲傷與無盡的痛苦。最親近的兩個人,先後離開。
那種痛苦是最大的煎熬,像是一支針筒,永不停息地把黑暗注入身體每一個角落。
眼淚都枯竭了。
他感覺心髒上反反複複地被一柄匕首捅著。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你們放心吧,夏洪的債,我來替代你們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