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語默打開房門,屋子裏一片黑暗。
他摸索著打開燈。
“爸。”輕輕找開父親房間的門。
沒有應他。
“爸。”於是又喚了一聲。
還是沒有聲音。
柒語默的心狂跳起來,全身像跳閘一樣,恐懼麻痹了全身。他木然地按亮了燈。
床上柒宏翔安靜地躺著。
柒語默眼前一片昏暗,慢慢走上前去,搭住父親的額頭,冰涼的。
“爸你醒醒。”他用力推了推父親,床上的人卻一動不動。
柒語默忽然間呼吸困難,強大的悲傷與恐懼蔓延過來,死死地包裹住全身。
抓緊最後一點希望,“爸,你醒醒。”
然後,這一聲呐喊在心中不住拉長。
最後徹底湮沒。
柒語默麵無表情地看著醫生,聽對方冷淡地說:“腦溢血引起的並發症,如果要求的話,我們可以進行屍檢。”
夏初瞳在黑暗中醒來。
揉一揉眼睛,冰冷的眼淚。
為什麼又哭了呢?
記憶裏的美好,和少年一起遠離。
記憶裏的少年,風化了過往。
記憶裏的過往,隻留下了兩個模糊的字體。
當初。
如果……當初……
對不起……還有……
什麼呢。
柒語默慢慢揉了揉眼睛,“就聽你們的。”
眼前站著所謂的叔叔和阿姨。
“大晚上的,我們能來就不錯了。”女人說,一臉自認晦氣的表情。
男人臉上有一絲悲傷。看了看自己老婆,咬咬牙說:“葬禮的費用我們會出,至於以後的生活費嘛……”
女人白了給他一眼。
男人不往下說了,歎了口氣,“小默啊,你要爭氣。”
柒語默擦掉了一臉的眼淚。
“謝謝。”
是低得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
女人尖銳的聲音不斷撞擊著神經。
柒語默握緊了拳頭,強烈的屈辱和仇恨湧了上來。
歸根結底,還是夏洪。
父母親的死是間接的。
貧窮和痛苦是直接的。
——我也要讓你嚐到痛不欲生的感覺。這樣才公平。
少年安靜地躺在黑暗中流眼淚,拿出手機,先發了條短信給夏雨詩。
明天下午在記憶之夏門口見麵。
又發了條短信給夏初瞳。
明天在記憶之夏門口,我有東西還給你。
我有東西還給你。
其實,那件東西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一直都在。
夏初瞳,你也一直都在。
我說:“tong就是愛。”
tong就是愛。
瞳就是eye。
瞳就是愛。
不是潼。
是瞳。
——記憶裏的你論每時每刻都是仿佛相隔一個世紀般的遙遠。安靜、淡漠的表情,深色的眼睛。周身浮動的是淡淡的距離感。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你。而現在,我每當想起你,就像被拖向了深海,耳邊持續響起若有若無的水聲,冰冷刺骨。
——隻要那些“當初”在就好,它們在時間裏永久地活著,它們寫下深深的囈語,它們在我們的生命裏周而複始,潮水般覆蓋所有的微笑與眼淚。但是,它們無法使我們回到過去。那些時光和歲月,在緩緩流動的介質裏,其實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