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如今共有十三個孩子,除開三歲夭折的大皇子以及二皇子,瑤章算是他的長女,自幼粉嫩可愛,嘴甜愛撒嬌,頗得明德帝和皇後的寵愛。慢慢的,瑤章的性格變得越發跋扈起來,等到帝後醒悟過來,想要好好教育一番時,為時已晚,隻好越加寵著她,順著她,把她慣得更加無法無天。
尋常人家的閨女十六歲開始議親,她大鬧不休,挑挑撿撿,一概不滿意。一次宮宴,她瞧上了一個五品官員家的小公子,宴會還未結束就把人拖進房間裏,把他辦了。
自打那以後,她越發猖狂,遇見瞧順眼的人,全部讓下人綁進公主府,管他老子爹是甚官,娘是甚誥命夫人,一概不理,合心意的留下來,不合心意的,玩膩了就趕出公主府。如今京城麵相稍微端正些的公子都不敢出門,生怕被瑤章看上。
皇後那時才知道,瑤章哪裏是對她挑選的駙馬不滿意,完全就是不想被束縛在後宅的方寸之間。
京城那些俊俏的公子哥,唯一沒被瑤章惦記著收入公主府的人,就是溫珣了。
按照她的話說,他們太熟,比起麵首,她更缺能交心的玩伴。
瑤章此刻聽到溫珣的話,皺起了眉,哀怨道:“我若成親,必然有一段時間要做給那些匈奴人看的,可他們要麼地位太卑賤,要麼家裏三房四房擠在一塊過,我擔心一個不順意,把那些人全給砍了,到時候我守了寡,豈不還要嫁給那個粗鄙單於。”
瑤章還真會做出這等事來。
“有一個我倒是尋思著不錯,偏生天天擺著一張臭臉,好似他在公主府吃了多少虧般,從未給過我一個好臉色。若非他長得實在合我的眼,我定把他丟到威武將軍的籠子裏去。”
“誰啊,這般舍不得他?”他隨口問道。
“左丞相家的小兒子,武銀嘉。”
溫珣瞬間瞪大了眼睛:這不是他前世的準小舅子麼?
記憶中那位小舅子,軟萌軟萌的,成天跟在他的後頭,嘴上說要考查未來姐夫的品性,實則在他這裏蹭吃蹭喝,還喜歡撒嬌耍賴,溫夫人倒是對他另眼相看。
他實在沒想到,武銀嘉竟然跟瑤章公主會有一段過往。
他咳了兩聲,道:“你莫玩笑,若真是他,人家父親是一品官員,大祺肱骨,他家兒子就這一個,你若傷了他,人家豈不找你拚命。”
“你若不信,隨我去一趟公主府瞧瞧。”瑤章說走就走,今晚一定要讓溫珣瞧瞧她的人。“我都把他帶到公主府一個月了,他爹在父皇麵前可吭過聲?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撿來的。”
溫珣隨了她往外走,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瑤章完全忘記了方才還囔囔著要嫁給他這回事。
更深,露重,從皇宮至公主府不過一刻鍾,下了馬車,兩人一齊進了府內大廳。
一聽說公主回來了,好似甚了不得的大事,整個公主府都驚醒了,好不忙活,不到一會兒,主廳內站了兩排美男子,個個廣袖白衣,垂首默立,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花香味,讓溫珣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一人抬頭,見到瑤章身旁的他,錯愕了一下,頓時流露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
這不是連見到蜘蛛都要跳腳的柳公子麼?!
溫珣捂臉,瑤章看上的都是些甚玩意兒。
三公主環視一圈,怒聲道:“武銀嘉呢?”
廳內針落可聞。
不得已,奶娘被管家推了出來,小心翼翼道:“公主,武公子被您打了幾十鞭,還在柴房裏昏著。”
瑤章這才想起有這麼回事,不滿道:“昨晚打的,此時還昏著,不過是偷奸耍滑,你們竟也慣著他,還不趕緊把人潑醒拖上來。”說話間,朝當頭站著的一個婢女狠狠踹了一腳。
那婢女不敢吭聲,跪倒在地上,咬著牙踉蹌了半天都站不起來,溫珣看不過眼,暗暗給她搭了把手。
“阿瑤,我去瞧瞧,你先去洗漱,時候已然不早,別折騰了。”
瑤章一身汗漬,正有此打算,就在眾人以為今晚三公主是讓溫珣侍寢的時候,她玉指直指柳公子,“別躲了,就你,方才抬頭不就是想引起本宮的注意麼,今晚遂了你的願,走。”
柳公子如雷轟頂,重重一抖,在被小廝架走前,怒瞪了溫珣一眼,咬牙道:“就知道碰見你準沒好事。”
溫珣摸摸鼻子,不置可否。
奶娘在前頭帶路,一路彎繞,在一處偏僻角落,奶娘把燈籠遞給溫珣,打開破門的鎖,臨推門時,她猶豫了一下。